按理说,流浪之人若要寻一处过夜之地,桥下、破庙、山洞、废屋皆是极为理想的选择。
可这里竟空无一人……
她心中微觉蹊跷,借着月光定睛一看,这才瞧见那桥下的木柱之上,隐隐有一片黑黢黢的污渍。
谷星蹲下,手指在那块污渍边缘轻轻一蹭,细细分辨之后,心头一凛。
这竟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也不知道这曾发生过什么。竟留下这么一大滩血迹,至今无人敢靠近。
可此时此刻,夜色已深,她又不识城中地形,若是贸然前行,迷失在漆黑的街道中,恐怕情况只会更加不妙。
权衡再三,她还是在远离那滩血迹的旁边寻了个安静位置,铺上席子躺了下来。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谷星又开始头疼自己现在被城里其他小群体给孤立这件事。
萧枫凛指明要她混迹于流浪堆里收集情报。可如今别说情报了,连个安稳的栖身之所都难求。
李豹子出来后,定要拉他一起商量一下落脚地这事……
她如此思索着,困意渐渐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可就在她即将入睡之际,眼前猛地弹出红色弹窗。
【系统/警告】你即将有生命危险!
与此同时,系统在她耳边大喊:“谷星别睡了!!有坏人要杀你!”
谷星心中无语至极,可现在的她太有经验了。只见她熟练地一手扯过身下的草席,向旁边猛地一滚。
“砰——!”
原本她躺着的地方,赫然被一块巨石砸出了一个深坑!
谷星蓦然惊醒,目光一凛,倏然抬头,直直瞪向桥上三人。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终于看清。
那是三个衣冠不整、双目迷离、酒意未退的年轻人。
他们彼此推搡着,嘻嘻哈哈地笑着,似乎对刚才的恶作剧乐在其中。
谷星这下才明白,桥下的血迹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群家伙,恐怕早已习惯以流浪汉为乐子,拿人命取乐!
她不过来此四日,第一日便被孩童以水果戏弄,今日更是险些被巨石砸死。
谷星尚未从怒意中回神,忽觉脚边一暗,竟又有一块巨石朝她砸来!
她瞳孔微缩,这书中其他人命运如何,她不愿干预,但若是敢惹到她谷星,那就是你们倒霉了!
谷星眼疾手快,瞬间捡起脚边的石块,怒气冲冲地站起,瞪着桥上的三人,厉声喝道:
“你们三个,有种别跑!”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三人竟然纷纷像鲤鱼打挺般从桥边跳水,落入河中,激起大片水雾,溅湿了桥下木桩。
谷星看得目瞪口呆。
她还在愣神间,便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谷星!快过来。”
循声望去,竟是那日在破庙中帮过的一家三口中的男子。
他竟然偷偷躲在那三人背后,将三醉汉推下水中。
谷星回头看了一眼水里,只见那三人挣扎着往岸边爬去,虽狼狈不堪,却并无性命之忧。但如果再继续久留,有生命危险的怕不是她。
于是她二话不说,草草拾起草席和手提袋,头也不回地跟着那男子离去。
两人一路疾行,待甩开身后动静,男子方才停下脚步。
他回头打量谷星,见她四肢尚在,毫发无损,不由松了口气,笑道:
“你可真是厉害,连官府都能进去一趟,还安然出来。”
谷星并不知他此行目的,但眼下看来,自己不过施以一分善意,却已换得这家人两次相救,怎么看都不是坏人。
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
“别提了,一出来天都塌了。我倒想知道,是谁这么多嘴多舌,编排我得如此不堪?”
男子闻言,忍不住嘿嘿一笑,“流浪之人每日无事,最爱聚在一处聊东道西,传来传去,自然愈演愈烈。”
他看出谷星的处境,知晓她如今无处可去,略一沉吟,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语气略带几分迟疑地开口道:
“我和妻儿另寻了一处地方歇息,虽不是什么好住处,但勉强遮风挡雨。你若不嫌弃,今晚便与我们凑合一宿。”
谷星猛地抬眼望他,月光映得他面庞柔和,那张带着憨厚气息的脸,竟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久违的安心感。
她犹豫片刻,心思翻涌,嘴上却倒是诚实得多:
“……那就叨扰了。”
男子闻言,咧嘴一笑,憨厚道:
“我叫匹大牛,比你年长几岁,你喊我‘大牛哥’便是。”
谷星一路跟在匹大牛身后,听着他讲述自己的身世。
她这才知晓,匹大牛一家三口并非本地人。
因故乡连年干旱,颗粒无收,无奈之下,他们远赴皇城,本是想投靠亲戚,结果却被闭门不见。
身上盘缠不多,无法在此定居,而又因无本地户籍,难以谋生。
如此辗转滞留,三人竟在街头流浪了半月有余。
“若是将孩子托给寺庙,我们夫妻二人各谋生路,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匹大牛轻叹,语气里藏着掩不住的苦涩,“可……我们终究舍不得。”
谷星想起那五六岁大的孩子,心里有话但又迟迟开不了口。
“到了。”
正出神间,匹大牛忽然停下脚步,示意她驻足。
谷星回神,环顾四周,只见眼前一片荒芜,皆是杂草丛生的荒地,更别提什么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她微微蹙眉,刚要开口,便见匹大牛弯下腰,伸手掀开草丛间的一道暗口。
“我们今晚住这儿。”
谷星探身一看,瞬间一愣。
——竟是排水洞口。
她与系统面面相觑。
系统震惊得差点从她肩上滚下来,小声叨叨:
“……住、住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