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黑衣人终于不耐,反手一记手刀劈下。孟昭轻呼一声,软了身体不再挣扎。
见他终于老实,黑衣人阴恻恻笑一声,低下头,寻着对方脖子张嘴就咬,却在靠近时突然停下。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冽里掺杂着浓烈腥甜,几乎封住他的口鼻。
燚族人只有在两种时刻会散发异香,一种是流血或流泪的时候,一种怀有身孕的时候。
但现在,孟昭没有流血。
黑衣人动作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即抬手粗暴地扯开他的衣领,锁骨上的血色花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脖间挂着的红玉髓。
他盯着玉髓,双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重,跟被人抢了食的野狗一样,目露凶光。
就在这时,身后冷风逼近,黑衣人猛一回头,只见一浑身煞气的人影踏剑而来,身形快得几乎拉出残影,两人距离瞬间缩短,眨眼间落在高顶之上,堵住他的去路。
黑衣人心头一凛,推开怀里孟昭,拔刀迎战。但面前人出招更快,剑光乍现,气势如虹。黑衣人虎口剧震,长刀险些脱手,连忙踉跄后退,抓起一把沙土扬出。
但沙尘未落,剑尖已抵在他喉间。
“再动,死。”萧衡冷沉沉说了句。
黑衣人狼狈伏地,吐出血沫,抬头道:“你是凌霄山萧衡?”
“你管我是谁。”萧衡冷呵,单手抱住昏迷的孟昭,嗤笑,“我是你大爷。怎么,想孝顺我了?”
死到临头,黑衣人反而不露恐惧,只是瞥见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孟昭紧紧被他抱在怀里,顿时神色冷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伤他?为了虎蛇兰?”
黑衣人喉结滚动,冷汗滑落,却咬牙狞笑:“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半个字。小子,你以为你还能逍遥多久。”
萧衡戏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逍遥多久,但我知道你现在就得死。”
剑锋骤然下压,黑衣人脖颈霎时断裂。
——
孟昭又坠入了梦魇。
他回到小时候,爹娘被杀死。
他被拖入一片漆黑的囚笼,被黑暗的潮水完全淹没,他只能蜷缩在角落,小声哽咽。后来他哭累了,脚底却骨碌碌滚来一个圆东西,他睁开眼,正对头颅的面孔。
孟昭被挤到墙角,无路可退,把头颅抱入怀中,泪如雨水,比起铁链抽打,死物惊吓,这回他哭得更厉害了。
他的魂魄飘到半空,注视着角落里的自己,分不清自己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活着,为什么割他的肉,他不觉得疼,如果死了,心里又为什么会感觉痛苦呢。
“不要……”
孟昭全身痉挛,抽噎着,陷入更深的梦魇。
“孟昭。”
混沌里,有人叫他的名字,恍若耳边。孟昭蜷缩身体,意识不清地挤进那片温暖里。
——
竹林深处,马车连夜往回疾行。
车内,孟昭昏睡很久,还没有醒来。萧衡用软毯把他包裹抱在怀里,低声唤他的名字,但孟昭好像做噩梦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萧衡把耳朵贴到他唇边,却什么也听不清。
萧衡发现孟昭真的胆子小,似乎还没从方才被黑衣人掳走的惊吓余韵中回神,但此时孟昭要比白日时候乖很多,睡着了也很黏人,一直抱着他胳膊,他一动都要惊醒,半睁着迷蒙的眼睛,又乖又小声地问他去哪。
萧衡心里痒痒的,自尊得到前所未有的强烈满足,这种被需要和被依靠的感觉让他上瘾,根本不忍心打破。
他找来水喂孟昭,孟昭抿紧唇,偏开头,即使嘴唇干涩声音沙哑,也要不张口喝水。萧衡有点哭笑不得,没有强迫他,双臂抱紧他,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轻轻摸他的脸,又哄又骗:“乖,喝水,不然我走了。”
孟昭果然很怕他离开,蹙着眉,小口把水喝了,喝完又把头埋进萧衡臂弯,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
弄得萧衡硬邦邦的,毕竟年轻气盛,别说孟昭本尊在这,以前就是对着孟昭的泥人,他都能热血上头生龙活虎一晚上。
但现在不行,他摸不清孟昭有几分清醒,以前是以前,现在孟昭在他怀中睡得毫无防备,他必须征求对方的意见,不能趁人之危。
萧衡想是这么想,但碍不住孟昭蹭来蹭去。
车厢内点了取暖香炉,温暖香息夹杂淡淡的虎蛇兰充盈四周,萧衡低眼,怀中人毫无防备,多日奔波疲累,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萧衡更精神抖擞了。
他狠狠心,冒着断子绝孙的风险把自己死命按下。后来发现这样也没用,于是凑近孟昭耳边,低声蛊惑:“我能亲你么。”
孟昭好像嫌姿势不舒服,不满的用脸蛋蹭了蹭他的喉结。
他没有回答,萧衡就当默认,默认就是同意。萧衡如是想,低下头,唇瓣轻轻擦过孟昭的鼻尖和眉眼,低声哄:“睡吧,我带你回家。”说着就要张嘴亲。
但孟昭却突然动了动。萧衡跟犯错被人抓住似的,立即扭开视线。
孟昭明显不怎么清醒,闭着眼,迷迷糊糊小声确认:“真的……不是因为虎蛇兰么?”
萧衡斩钉截铁:“不是。”
孟昭轻轻嗯一声,不动了。
萧衡心里激动,舔舔唇,隔着软毯把他抱怀里,正要继续,孟昭又用手遮住嘴,呢喃着:“你……”
萧衡耳朵靠近他手背,隐约听到:“不……不能进来。”
“什么?”
“舌、舌头。”
萧衡傻了,“为什么?”
孟昭蹙着眉,很不满意的模样,迷蒙不醒,吐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声音细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说明你待我不诚,不、不纯洁,舌头……你心里想那个……有邪念。”
萧衡:?
萧衡勉强捋出个大概,顿时不可置信:“不是,亲都亲了,还要什么纯洁?”
但孟昭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留下萧衡一人独自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