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我们欢好时的称呼,还是平时的称呼?”
背后静悄悄的,李恕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暗河面红耳赤的样子,终于善心大发不再逗他。
“我叫李恕。”
等到暗河换好衣服,李恕扫他一眼,不由得眯起眼睛。这人生得俊美若仙,一双颜色稍浅的眸子像被露水浸过,干净得透明,实在太惹人注目了,怕是还没进城就被认出来了。
“走吗?”暗河问她。
李恕不答,取出一副面具递过去:“戴上。”
面具材质不明,通体银色,雕着交错的犬牙,只能遮住下半张脸。暗河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面具贴到脸上,谁知那面具竟像活过来一般,严丝合缝地吸附在他脸上,宛如另一层皮肤,没有任何不适。
“为何要我戴着面具?”
“因为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丈夫的脸只有妻子能看。”李恕尾音上扬,步伐轻快地走向最近的一座城池。
昆仑城地势平阔,风水上佳,城中随处可见兵器铺子,炼器名家金鳞阁便坐落于此。
李恕在酒楼里找了个临窗雅座,暗河本来还在思考如何用饭,不曾想他刚动嘴唇,面具上的犬牙便自动收了回去,随着他的动作张开了嘴。
“你听说了吗?”隔壁桌的客人仰头灌了杯酒,压低声音和同伴分享八卦,“芈掌柜的儿子死了!”
同伴早已醉意朦胧,闻言被勾起几分精神:“城西卖刀的芈掌柜?”
“对啊,就他那个独子,整天嚷嚷着要修仙,隔三差五和家仆出去猎魔。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被血魔活活吸成了干尸!”
李恕耳力过人,两人的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越高等的魔族外形与人类越像,血魔是个例外,虽为低等魔族却天生人形,以鲜血为食。
隔壁桌的谈话还在继续。
“尸体的样子那叫一个惨,胳膊都被扯断了一条!芈掌柜折了命根子,放话谁能抓住血魔,他就把全部家产拱手相送!”
“还有这种好事儿?”
“好个屁,血魔每次吸完血就跑,模样又跟咱们长得一样,去哪儿抓啊?”那人说着,视线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李恕两人身上。
“据说血魔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个个美貌惊人,你看那俩,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奇不奇怪?该不会是……”
李恕素手执杯,懒散地撩起眼皮,对上邻座不怀好意的视线。男人背后顿时起了一股寒意,不敢乱说话了。
用罢饭食,李恕要了一些干粮,结账离开酒楼。暗河脚步迟疑,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有心事。
“你怎么了?”
“我想去芈掌柜家看看。”
“为了他的万贯家财?”
“不,芈公子有心除魔,乃是为民做好事,如今他不幸丧生,我想去向他聊表敬意,送他一程,此为其一。血魔伤人之后下落不明,放任不管难保不会再次作乱,我既得知此事又怎好坐视不理?此为其二。”
暗河说的认真,然而酒楼里的两人说的同样不假。血魔实力不强,能在人界生活自如,正是因为他们难以辨别,更难追捕,暗河就算去了也只会浪费时间。
“请问你有见过一位白衣剑修吗?”
不待李恕开口,长街对面忽然起了骚动,原来是几名修士在打听消息,其中有位女修雪肤花貌,美得惊人,一开口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被问话的是位货郎,每天走街串巷,遇见的人最多。
“见过。”货郎点头。
女修眼睛一亮:“你在那里见的?”
“就在这里。”货郎如实回答,指着女修身旁的两名男修,“他们不就是吗?穿白衣服,还背着剑。”
“你找死吗?”被指到的男修剑眉星目,身形挺拔,闻言反手就要去拔剑,吓得货郎哇哇大叫。
另一名娃娃脸男修赶紧拦他:“二师兄,快住手。”
女修希望落空,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他确实和我们打扮一样,除了我们之外呢?”
货郎被吓得不轻,使劲摇头,嘴里连声喊没见过没见过。
李恕默默看了全程,五大宗门的弟子服各成一派,那三名修士穿着绣了飞鸟纹的白色弟子服,一看便知来自玄隐门。
说来好笑,修士自诩清心寡欲,实则处处都想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就拿着弟子服出来说,玄隐门既然占了一个玄字,按理来说该穿黑色,但是他们觉得黑色不好看,于是便将弟子服定为白色。
如此一来白羽观不乐意了,可他们作为丹修,实力比不上玄隐门一群剑修,只好退而求其次穿了黄色。
至于衣裳纹样,各大宗门默认内门弟子才配穿着有纹样的衣服,只有青石寺是个例外,统一穿着灰色僧袍。
“小师妹别着急,也许大师兄去见朋友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再等等他就回来了。”
娃娃脸修士柔声安慰,被称作二师兄的修士则冷哼一声。
小师妹点点头,眼中的担忧仍旧没减少:“大师兄突然消失,没留下任何言语,这不像他的作风,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好。”
就在几人即将抬头望过来的前一刻,李恕拉住暗河没入人群,一本正经道:“你说的对,我们是该去芈掌柜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