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勾结曜辰,也没有背叛王爷......凤将军,你放我走,我对过往之事绝口不提,否则我一定将你的底细抖落出来,让你不得好死!”
眉峰一挑,凤袭夜嘴边勾起一抹笑,漫不经心道:“陆深,但凡要挟过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到开口之日。”
语罢,凤袭夜负手离开,陆深瘫坐在地,眼中晦暗不明。
兵马浩浩荡荡,在山下稍作停留。
成三给陆深送水,久不得应,近前一看,人已闭目靠在囚车上,没了吐息。
上前正打开门,已被凤袭夜喝住。
他一把抽出成三的佩刀,隔着囚栏猛然扎入陆深腹部。
血顺着木桩留下,陆深的身体一歪,从囚车内跌出。
凤袭夜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谁料正倒地的陆深霍然睁眼,擒住一直躲在树后的阿银,手握一根削尖的木棍顶在她项间,眉目间满是鱼死网破的狰狞。
“给我一匹马,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无关紧要之人,杀便杀了。”
凤袭夜一抬手,高骥却上前阻挡,对他摇头。
凤袭夜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拍了拍自己的乌云骓,正要松开缰绳,便听陆深急吼道:“我不要你的马,要他的!”
高骥叫人前来陆深的坐骑,引缰来到他面前,神色复杂。
“你逃不掉的,不要一错再错了。”
手上木棍已刺破皮肤沁出血丝,陆深拖着阿银后退一步,目光狠毒,言语中满是不甘。
“错?若不是我设计让高裕战死,你又有什么资格僭忝侯爵?你应该感激我,而不是在这里惺惺作态地指责我!”
这话重如千钧,捶打在高骥心头。
曾经,陆深是师是长,对他教诲、予他关照,是他锐利剑锋的鞘柄,是他长戟所向的盾守。
谁又能料到,有朝一日,这双教他用兵执剑的手,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欲,将刀锋对向自己。
高骥猛然阖上眼皮,不愿让人看穿自己的软弱。再睁开时,泛红的眼底弥漫着肃然与悲伤。
“截获军情、通敌叛国是错,屠戮手足、同室操戈是错,祸水东引、涂炭百姓更是错上加错!”
“我从军数十载,为国尽忠尽职,却换来今日的下场!我做这些,不过是求仁得仁,何错之有?”
通敌叛国是事实,屠戮手足也是事实,西关一破,屠尽因陈势在必行。
可这些家国大事,应该分摊到每个人身上,为何要让他一个人来承担?
高裕攻城略地,平定百年动荡,封候拜将他认了。
可晏城是靠着恩荫骠骑才能在恒州统领千军,连高骥这样的后辈晚生都能承袭侯位,他心有不甘。
他生于斯长于斯,明明更有资格去承担那些荣耀,却只能屈居人下,投靠他人才能坐上一个小小的司马之位。
见高骥又要向前,陆深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别再向前,只让马过来!”
高骥顿住脚步,摘下从军当日陆深赠与自己的佩剑,掷于尘土间。
“昔日种种,譬如烟尘。陆深,你我自此恩断义绝,下次相见,我必当手刃你项上人头,替我父亲、替死在西关的战士报仇雪恨!”
陆深见此,眉间隐隐透出几分悲凉,他未再多言,挟着阿银上马,一路奔向因陈山中,没有回头。
腹间血水汩汩流出,陆深已面色苍白,见到阿银腿间羊首金铜刀,计上心头。
他以因陈山宝藏作为交换,让阿银替他止血,带他上山。
借着满山雾障,陆深甩开阿银,找到早就等在山中的程轩,杀人越货,正待潜逃,便被找到了。
阿银被蒙着眼,不知将被押送何处。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兵马嘈杂。
被向云开一剑贯穿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沉寂在这样的环境里,漫长而无望。
直到睁开眼睛那天,本该与她水火不容的人,送来了伤药。
她对高骥并无儿女情长,但见他如此决绝,毫无半分情谊,心头还是泛起一丝酸涩。
陆深说得没错,她只是他手里的一步棋,从救下她开始就已排兵布阵。
为她披上斗篷,冒着夜色送她出营时,棋局开场。
他早已发现自己尾随在后,只是隔岸观火,直到陆深挟持自己,才落子拼杀。
等陆深一暴露,他早已备好后招,收子终盘,自己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阿银嘴角一动,磨断腕间绳索,黑布落地,血渍溅上羊首金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