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温柔心细的姑娘的赞美,伊芙蕾雅心中激起了涟漪,故作镇定的外壳敲碎,克制住的情感开始流动,被爱包裹的感动使喜怒哀乐更加明显,激烈。
远在他乡,身为一个流浪者,在这陌生的坏境里得到了安慰和切实的照顾,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伊芙蕾雅笑着回应。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亲和力,真诚的眼神总是动人,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闪着暖光,是可爱的小狗眼中会闪动着的光芒。
“我也喜欢你,德温妮,有朝一日我会回报你的,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现在就要给你回报,走,不说要去买衣服吗,这就带你去。”说着伊芙蕾雅拉住德温妮的下臂,大步朝前走去。
德温妮笑着说:“你知道要去哪里吗?就这么急匆匆的走。”
“哈哈哈,朝热闹的地方去准是没错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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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衣服,换衣服,一家接着一家,很快就买到了合适的衣服,伊芙蕾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心事重重的脸上终于有展现出天真快活的表情,对于生活的激情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任由生命力在心口开花。
两个女孩一起吃东西,买衣服。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天。
接着是整理杂物,开始认知的介绍这里的规矩。时间流逝很快,快到悲伤几乎要追不上。
德温妮在城中有一间公寓,是一间阁楼,算不上有多宽敞,住两个人还是够了的。
伊芙蕾雅喜欢和德温妮呆在一块。这位外表年轻的女祭司其实要比伊芙蕾雅大上很多,几乎和坦娅是同辈人,相处起来既像母亲又像姐姐。
她喜欢和德温妮躺在一块睡觉,讲述那些只属于女孩子间的秘密。
这天晚上,伊芙蕾雅洗完澡出来,穿着丝绸睡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南方诸岛的月亮和北方大陆的月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银白的,偶然会染上其他的色彩。
“我有点想我的恋人。”她说,伊芙蕾雅这段时间总是克制自己不要去想泽克西斯。这份克制很神奇的有用处。
“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预感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一瞬间,一切幸福烟消云散,什么也不剩,就只有我一个人,一人带着悲伤活着。这样说不太好,德温妮,可是,我忍不住想,最惨的不是在浩劫中死去,而是独自活下来,活着,像牲口一样活着。”
伊芙蕾雅闭上眼睛,德温妮也躺上了床,她的发梢还有些湿,沾到伊芙蕾雅的脸上时感觉凉凉的,伊芙蕾雅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小时候饲养的一只猫,把朋友比作猫,这可不太好,伊芙蕾雅要自己换个想法,或许是母亲,她想着。坦娅也会这样。
“我不是牲口,谁也不能是牲口,不,不对,轻飘飘的,我好像,那些梦想,那些坚持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不会,不可以,也不可能,真是奇怪。”伊芙蕾雅担心自己哭出声来。幸运的是,那情感压抑住了,没有流眼泪。
也不见得是好事。
伊芙蕾雅侧躺着,换了个姿势。
“可有时是会这样,我认为活着的时候才是最辛苦的,我不时也有这种感觉,我出生在腓尼基,母亲是一位闺阁中的小姐,父亲是一位将军,他们都有魔法天赋,家族中有不少亲戚侍俸天神,我被选中接受训练,后来很幸运的通过了考核,在十九岁那年送来了这里,偶尔回去,我父母在一场战役中牺牲,后来家里面的直系亲戚也因为不同的原因离开了故乡,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时间过去熟悉的环境消失。活着,留下的人只能接受这份痛苦。痛苦的活着,痛苦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当海神的祭司,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份不错的职业,没准是最好的归宿,我可以长生不老,甚至可能永生不死,靠近我们整个世界最强的神族,依附着他们。可是,我还是一个人,仿佛没有出生过,我记得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感觉,被水包围着,或许这就是我选择大海的原因吧。”德温妮说,一边拍着伊芙蕾雅,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
伊芙蕾雅喜欢被这样安抚,被母亲抚摸的感觉。
“有时候,命运会给我们一个考验,是我们可以承受的,你总会得偿所愿,只要你愿意,我的经验是,坚强的活着,活着才有转机,就像我总是祈祷会遇上一个同伴,后来你就来了,我想,你也会再次见到他们,回归你的生活。你的同伴只是暂时的沉睡,而我们的故乡会重建,死亡之神会归来,时代也会发生改变,没有随波逐流。我们都成为命运的主人。”
“会像月光一样自在。”伊芙蕾雅说。
“真是个神奇的比喻。”
“也是学来的。”
“从哪里,你的那位可爱的恋人。”
伊芙蕾雅笑了。
“有一天我们在海滩上散步。他说的,那个漂亮的少年总是会说些古怪的话,我喜欢。”
德温妮捏着伊芙蕾雅的小脸。
“脸都红了。”
“我好想他,但有时又不忘记一些细节,他在我脑海中也变得模糊,模糊,好像不曾存在一样,这真可怕。记忆也会消失吗?”
德温妮抬手,遮住眉骨。
“不会,我总是相信这一点,不会,一点也不会。”
“那就好,希望我可以做个梦,梦见这家伙。”伊芙蕾雅说。“我不用梦见母亲,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我的记忆里,在这里面。”
伊芙蕾雅做起来,指着自己的心脏。
“可是,感觉有谁不在了,在记忆中也消失了,悄无声息的不见。像是雪,一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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