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狗也在圈起来的区域里，哼哼唧唧地跟着转。

唐江朵下意识看了过去。

有了疫苗又微调了基因，加上三餐规律和充沛睡眠，两只崽的个头都大了不少，此时豆豆眼水润润的，看起来相当精神。

比起刚接回来的那天，现在这两只虽然该睡的时候还是睡，但白天明显更有活力，也有玩耍需求了。

那就陪一会儿吧。

不过刚吃完早饭没多久，还是得悠一点，摸摸脑袋、捏捏爪子就行了。

好在两只都不嫌弃，一向更谨慎的雷霆都凑了过来，肚子微鼓，小尾巴摇摇晃晃的。

小狗治愈心灵，过了一会儿后，唐江朵觉得自己好多了，便重新打开《四季小镇》，准备吃饭。

但翻来翻去，注意力无法集中，内心的焦躁再次上浮，且越发强烈，让她心烦意乱，无比不适。

“……”

唐江朵坐在床边，略微失神。

实际上，她是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的。

一个行走在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遇到了无比强大的商人，商人表示我这里有水卖，三千万块畅饮。如果你的钱不够，可以用一点灵魂来交换。自由贸易，绝不勉强。

站在理智的角度上，贸易的定义里原本就没有“双方平等”这个词，那么在乙方急需的前提下，被狮子大开口也是情理当中。

但站在不理智的角度上，趁火打劫的商人不如去似。

当然，也可以拒绝。

假如是平凡生活里出现了《四季小镇》提现这件事，且代价未知、隐患极大，那唐江朵真的会放弃。

实际上，她以前拒绝过很多次“捷径”了，有一些花团锦簇，有一些软硬兼施，有一些看似低投入高回报……这个外星系统或许会是其中最令人纠结的，但也只是如此了。

毕竟“捷径”这东西，没有优劣，也没有特例，就像大赌小赌都是赌，可以模糊概念用来欺骗自己，但它的本质却不会变。

她的大学和专业都不错，手上也有存款，前途绝对不属于暗淡。要说放弃，也是放弃了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天灾末日之下是另一回事。

如果只靠自己求生的话，可能不到一月就死于地震、肺部感染、旧病复发；可能不到半年就被恶棍抓走折磨，生不如死；可能因蚊虫或小型动物叮咬而感染发烧，身体出脓又找不到药物治疗；可能在冬天冻毙……

那还不如选《四季小镇》，死前舒服点儿呢。

商人为什么在沙漠里卖高价水，而不在繁华大超市里卖呢？是不敢吗？

逛街的时候口渴了，可以不买饮品和糖水，回家再说。但在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时候，能拒绝无限量的净水吗？

而且阴谋论一点……当时唐江朵在初中注册登录这款游戏的时候，那些《安全协议》与《用户条款》都是直接跳过的。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这种不得不吃亏、不得不自愿、明知道前方有陷阱却不得不去踩的完全被动感，才是唐江朵如鲠在喉的关键。

也许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实际情况没那么糟，比如系统就是天降外挂，绑定了她这个幸运儿，纯纯做慈善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

现在唐江朵只考虑坏结果。

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明天过后，第一场灾难应验了，系统便隆重登场，拿出一份合同书，完成这番交易；

另一种是全程无声无息，每次提现都会扣除一定量的“报酬”，直到她的“资产”耗光为止。

唐江朵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如果身份互换，她就会采取这种方式，风险最小，还能让利益最大化。

这样也行。

她想着。

世界末日之下，本就是活一天算一天，那这也没差，也是多活一天算一天，但至少不用担惊受怕、缺衣少食了。

“……我是自愿的。”唐江朵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下了——但也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基因和环境塑造人类。性格特征与人生经历相互促进、相伴而行。

唐江朵不属于高智商人群，还被生活拖累，却一路考上TOP级学校、一路拿奖学金，也是因为隐藏的一些执拗性。

如果明确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便干脆All-in好了。

不管路上发生什么、不管终点有什么，都不能后悔，都接受，承担自己选择的一切后果。

唐江朵曾经读过一本书，里面提到了“人其实永远都有选择权”，哪怕到一无所有的地步，依旧能选择自己面对一切的心态。

她都还没到这一步呢。

那就这样吧，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去活，不再辜负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