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淮盈重新将书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之前的事你记得多少?”
陈患离眼里满满蓄满了恨意,片刻后又压了下去,只低声开口:“老师,我都记得,这辈子也不会忘,我会一直记着这些事,哪怕拼命我也要他死……我无时无刻想要他去死。”
付淮盈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让他恢复清明,“错了,流霜要我教你,是让你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不是让你只执着于复仇的,你当然可以杀他,但他不能死在你手上。”
“今上登基并非名正言顺,直到今日流言也未曾消失,人言可畏,你要名正言顺的走上去,就不能急躁,轻则失根,躁则失君,别让仇恨阻碍了你。”
陈患离就算老成,却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他阖眸,泪水却止不住,“恨啊……老师,我没办法不恨……”
付淮盈拍了拍他的手,“恨能让你向前,也能让你止步,就看你怎么选了。”
“姑娘……”
“怎么了?”
大虎推开门,附在她耳边,“主子来了。”
付淮盈抬眸看她,有些诧异,林晏安来做什么?但还是起身出去见他。
她住的院是先前祖父身边的姨娘所居,院里的墙较为低矮,还有一棵大树,稍微有点功夫的人一下便能跳上来,林晏安站在树下等她,脸色不大好看。
付淮盈走上前,“怎么了?突然就来了,万一被人发现了……”
“你的婢女呢?”
“啊?”付淮盈处在云里雾里的,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那个唤作月晚的那个婢女呢?”
付淮盈摇头,“不知道,这两日没见到她,找也找不到,小侯爷找她有事?”
“不巧,月晚如今正在我院子里。”
付淮盈不解,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林晏安突然低头,看向她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被罚了。”
“谁罚的?”
付淮盈挑眉,“怎么?难道小侯爷能替我撑腰?”
林宴安蹲下身,抬手隔着衣摆触碰她的腿,他和淮盈成婚多年,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让她掉,却不知道她成亲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我能。”
付淮盈微怔,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不是在说月晚的事吗?她为什么会在你那?”
林晏安站起身,将这件事记下了,“若不是我碰巧遇见她,你就有大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
“跟我走吧,让她自己跟你说。”
月晚被林晏安安置在侯府的柴房里头,整个人蓬头垢面的,脸上都是划痕,血肉翻出来,像是地狱里的恶鬼般可怖。
付淮盈不害怕,也不觉得她可怜,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走上前,垂眸看着月晚充满恐惧的眼神,“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月晚的嘴被堵上了,林晏安伸手将她嘴里的布扯出来,“说话。”
“姑娘……三姑娘……救救我……救救我……是夫人……夫人……是她……是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付淮盈揉了揉眉心,被她突然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林晏安,“你说吧,她这个样子能说出个什么?是我的好母亲又打算做什么?”
“前几日去上香,碰巧先前见到付大夫人身边有你的婢女,我便留意了一下,后来跟着他们,才不小心看见他们拿刀划了她的脸,又抽着鞭子打她,但是她没躲,也没求饶,我觉得奇怪。”
“便派人跟着,将人劫过来,”林晏安抬手指着月晚,“她说,温霜叶拿她哥哥威胁她,要她浑身是伤躲在你院里自戕,温霜叶两日前便报了官,说是丢了一名婢女。”
“淮盈姐姐,你可要好好谢我,若不是我,明日她死在你院里,被找出来,你草菅人命,虐杀婢女的名声就要遍京城了。”
付淮盈手心攥拳,怒意翻腾,她知道若是真让温霜叶得逞了,别说是契礼苑了,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入仕了,这样付淮柔就能代替她去了……
林晏安拉了拉她的衣袖,“怎么说?若是你同意,我今晚便将她送回原籍,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回京……”
付淮盈蹲下身,直视月晚的眼睛,“不用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你没疯,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保你哥哥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