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扬笑着看着外头的三人,“你说,晏安今日,唱的哪一出?”
陈越安抱着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头也不抬,“谁知道呢?往日数他最嚣张,今日却也肯被人揪着衣领骂,怕不是被鬼附身了。”
温禹和站在那,看着姐姐替人擦药,心里委屈的很,他以为付淮盈被林晏安的皮相迷惑了,却不知道她心里门清。
付淮盈抬手给低着头的林晏安擦药,温禹和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她猜得出定是这人说了什么,才会惹得温禹和暴怒,但她懒得揭穿,也懒得说,总归没碍着她就行。
“姐姐……轻点……”林晏安声音低柔,像是很疼,明明是疼痛之音,却也让他说得像调情般。
付淮盈擦药的手顿了顿,垂眸望进了那双含情的清池里,她漫不经心的开口,“不过是划了一道小口子,不久便愈合了,公子怎么这么怕疼?”
“姐姐不知道,我从小就怕疼。”
付淮盈勾起唇角,将药瓶塞在他手里,“既然怕疼,还是自己擦吧。”
林晏安接过,笑了笑,“多谢姐姐为我上药,我是定北侯府的林晏安,姐姐唤我阿晏便好。”
“原来是小侯爷。”
付淮盈垂眸思虑,定北侯?就是那个平定西北的老侯爷的孙子?
她抬眸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温禹和,今日邀她来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温禹和也觉得冤,他也不知道今日林晏安抽的什么风,平日里最看不上品茶吟诗等趣事,说是附庸风雅,不如出去耍枪,今日却非要跟来。
许文扬见他们三人还僵持着,便上前做个和事佬,“怎的还不进来,等会茶都凉了。”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进了船舱依次入坐,付淮盈看着右手边的温禹和,和左手边的林晏安,一时有些沉默,温禹和倒是能理解,就不知道这位小侯爷想做什么了。
许文扬嘴角抽搐,抬手给付淮盈添了杯茶,“早听禹和将表姐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的,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谬赞。”
林晏安将她面前放着的花生酥推远,换成一盘马蹄糕,付淮盈握着茶杯轻饮,回首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她吃不了花生?还是只是巧合?
温禹和却是个没眼力见的,将林晏安推远的花生酥又拿了回来,“淮盈姐姐,你试试,我平日里最爱这花生酥。”
付淮盈摇头,“我吃不了花生,吃了便全身起疹,喘不上气。”
温禹和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啊……对不起,淮盈姐姐,我不知道……”
“无妨,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林晏安轻笑,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他握着茶杯,眉头微挑,“禹和,怎么连姐姐吃不了花生都不知道?先前你带着你另一个表姐出来,可是知道她所有的忌口呢。”
温禹和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他立刻转头看着付淮盈,“淮盈姐姐,你别听他胡说,是因为姑母日日提夜夜念着,我听得耳朵生茧了,才知道淮柔表姐的忌口的。”
付淮盈放下茶杯,声音冷沉,“你不知道我吃不了花生,这没什么,我可曾怪你?可曾生气?知道大姐的忌口也很正常,这又有什么可解释的?我什么都没说,就是因为觉得没什么,但被你这么一解释,又显得我肚量小,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过一遍脑子?”
她最烦他这个样子,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计较,也没有不高兴,但每每他这么一说,就显得她好像是个心量小,处处计较的小人。
“对不起……姐姐……我……”
温禹和没了声音,他有些愧疚,又不敢再说,怕付淮盈生气,转头,看见林晏安压不下去的唇角,知道是他给自己挖的坑,他还老老实实的跳下去了。
林晏安手撑在案上,看着付淮盈,觉得恍惚,今日是这一世第一次见她,倒是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全然不同,长着一张清丽和缓的脸,但说起话来据理力争,不肯吃亏。
他记忆里的淮盈端庄温和,举止娴雅,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对他这个官人也是处处体贴,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被逼得火烧家宅,拔刀弑父的地步。
林晏安想起前世,他耗尽心力,用万贯家财和圣上赐的免死金牌才保住了她,却在诏狱里看见了她冰冷的尸骨,那段记忆太可怕,以至于他只要一想起来都如坠寒窟,遍体生寒。
好在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他可以护着她,将她纳在羽翼里,将他所拥有的都给她,让她舍不得再次抛下他。
但对付淮盈来说,她和林晏安还是第一次见面,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不知道心里到底有何谋算。
她喝着茶心里盘算着,林晏安的名声传遍京城,她也不是全然不听外头事,自然也听过一些,都说他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但今日却对她屡次示好,不知道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如果和他交易,她又有什么可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