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顺着贺归辞的话扩散到空气中。
他眼里的欲望不言而喻,看得谢宜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太,太子殿下,不好了,宁王提着剑杀进来了。”
谢宜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化解这危险的处境时,外头陡然响起冯侍官焦灼急促的声音。
贺归辞脸色大变,立刻拉了谢宜下榻,“阿宜,你先躲到密室,我来应付那混账。”
谢宜猝不及防,兼之力气还未全然恢复,便被贺归辞拖着往最里头走。
谁想隔挡密室的书架还未全然移开,下一瞬,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殿门被猛地踹开。
“......”
那病秧子这般厉害的么?
谢宜回头一瞧,只见萧萧风雪下,贺序白披着一袭雪青色大氅立于殿外。
明明脸色苍白,却眸光凌厉,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身旁站的便是当日在仪天台下,抽出佩剑扔给贺序白的那位年轻男子。
谢宜已经暴露在他眼前,贺归辞不想再躲躲藏藏。
他淡定将她护在身后,凉凉地瞥了眼那带剑的男子,寒声道:“皇宫内院,尔等并非禁卫,却公然无视我朝律法佩剑闯入东宫。皇叔,你想造反么?”
一声皇叔,带着赤裸裸的压迫和警告。
贺序白闻言,神色未见半点惊慌。
他冷冷地瞥了眼两人相交的手,面渡寒霜地抬脚踏进书房,“陛下圣明,怜本王好不容易才从西凉逃出生天,特准本王带剑入宫,以护自身安全。”
贺序白幽幽笑道:“反观太子殿下,做了好大一场局,只为挟持未来的皇嫂,若使天下百姓尽知太子所为,不知陛下和皇后该作何感......”
“皇叔请慎言。”
贺序白话未道完,他一声皇嫂,陡然气得贺归辞厉声吼道。
贺归辞怒目圆睁:“按《丹贺律例》,蓄意构陷当朝太子,合该立即处死。何况皇叔哪只眼瞧见是本王挟持了阿宜?原是本王不信阿宜身死,这方命人到处搜寻,历经万难,才在距离那破庙十里外的地方寻到昏迷不信的阿宜,而皇叔却不分青红皂白,领着侍卫带剑闯入,此事若被父皇得知,不知父皇该作何反应?”
贺序白抿唇,面色阴沉骇人。
谢宜却松了口气。
可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倘或她不开口,只怕要一发不可收拾。
忖度片刻,谢宜甩开贺归辞的手,挡在他面前,故作轻松地朝来人笑了下。
她温声道:“宁王殿下切勿动气,太子殿下说得不错,是他救了我。我想先同太子殿下道声谢,麻烦殿下先去将此事禀与太后和圣上,以免他们为我担忧。”
贺序白料想谢宜无非是要支走他,以单独劝一劝贺归辞。
只是她低估了男人的偏执,低估了贺归辞从小浸浴在权势中的胜负欲。
可他也明白,她若不如此,贺归辞未必肯轻易放她离开。
贺序白不想她为难。
他无奈地叹了声:“溶殷会去将此事回禀圣上。我在外面等着,半个时辰内,你若不出来,我便闯进去。”
尽管他这般压迫,可贺归辞压根没将这位病秧子皇叔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位小皇叔无权无势,唯有西凉那几个贫瘠得不能再贫瘠的封地,若非父皇阻挠他与阿宜,况又下旨赐婚,他根本没有同他相争的资格。
他和阿宜有多年的情分,他不担心。
只是常年面对一个人,当真不会日久生情么?
他不敢赌,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书房的门被关上,如同落下罩子,将层层光影隔绝在外。
贺归辞面上的阴觉渐渐褪去。
谢宜轻叹一声:“我晓得归辞哥哥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
贺归辞仍犟着脸,“我不明白,阿宜说的是什么。”
明白他是故作不懂,可为了能顺利离开,谢宜唯有违拗本心,表现出有十分的诚意。
“圣上的旨意既无法违抗,那么我纵是与宁王成亲,也只会逢场作戏,断不会动心。”
男人黯淡的眸光在听到她此言的一刹间,立刻亮起来。
可转瞬,又黯淡下去。
贺归辞不太相信,只细细地打量她面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生怕会从她面上瞧出有说谎的痕迹。
可在谢宜面上逡巡了半晌,也看不到半点假意。
贺归辞松了口气:“阿宜说的,可当真?”
“当真。”
得到了谢宜明确的承诺,贺归辞伸手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用尽了力气埋在她肩窝里。
他尾音颤抖,声音哽咽:“阿宜既承诺我,便由不得你反悔了。这话,我会记一辈子。”
他那微扬的语调,似带着强压在心头的执拗。
谢宜禁不住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