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和白先生给他的人名一样?
是同个人么?
丁小粥没问。
又过两天,又来一个唱曲儿的哥儿找他写信,也是写给洪建业。
还泛酸地旁敲侧击:“前天小桃花找你写的什么?洪大哥回了吗?”
丁小粥暗自心惊。
他心下感叹,白先生,你的朋友好风流哦。
从他们口中得知,洪建业是个在衙门当差的武官,手下管百来号人,以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英雄豪杰。
不日。
洪建业找上门来。
不知忒地,丁小粥骤眼一看就认出,那个身材伟岸、浓眉大眼的男子是传闻中的洪建业。
洪建业拿了他代写的信来,问:“你是丁小粥?”
丁小粥害怕官府。
他还是个挂在娘亲脖子上的小宝宝时,阖家被官差赶出门,恐惧刻在他心底。
洪建业好声好气和他闲话,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串有小石头的红绳,变了脸色:“这是哪来的?”
丁小粥实在说:“是我先生给我的。”
洪建业:“你先生叫什么?”
丁小粥:“白长庚。”
洪建业拍手笑起来:“我原以为只是巧合,觉得你的字像故人,原来你就是长庚的弟子。”然后抱怨,“他把这给你,没有让你来找我吗?”
丁小粥腼腆:“他说,要是遇上麻烦,可以去找你。”
洪建业摊开手,笑眼如星:“那你现在找到我了。”
至此。
丁小粥在锦官城有了靠山。
07
洪建业像个侠客,古道热肠。
两人熟稔起来。
私底下。
洪建业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丁小粥说,还想开个豆花小摊。
洪建业觉得好,颔首道:“是了。卖豆花苦是苦点,可比你在客栈挣得多,不然到时都不够交罚银。”
丁小粥不懂,急急地问:“什么罚银?我没做坏事!”
“你还没听说。”洪建业说,“刚从京城来的消息,像你这样适龄的哥儿,年满十八,必须婚配,或者交罚银,不然就得由官府安排嫁人。”
丁小粥问要交多少,听到数额,红了眼眶,欲哭无泪。
他不想嫁人。
嫁人了还怎么出去赚钱?
再说了,他是个瘸子,没人要他。
——亏他先前还觉得小皇帝好!
他气哭地想,他们说得没错,小皇帝真是个蛮不讲理的暴君。
洪大哥为他张罗,以廉宜价格租到一处小院,宽敞洁净,院中有棵皂荚树。
丁小粥好喜欢。
他辞去客栈的工作。
乔迁新居的那天,掌柜送了他一套旧被褥,一盏旧泥炉,笑说:“不要嫌弃,都是旧的。”
丁小粥高兴坏了,一迭声说:“多好啊,多好啊。”
那一夜的月亮格外圆。
两鬓斑白的掌柜说:“我离乡那年,跟你一般大。”
丁小粥:“怎么不回去呢?”
掌柜仿佛恍惚,仰头望月,嚅嚅说:“后来,发了一场洪水,我的村子都被淹没了。——小粥,你要好好活。”
丁小粥,你多么幸运。
他对自己说。
他决心也要做个好人。
终于。
丁小粥的豆花小摊开业,摆在码头,或是大路口。
小皇帝又是建水道,又是修车路。
数不清的民丁被投入其中。
民丁们要吃要喝,使得丁小粥生意兴隆。
他点的豆花又滑又嫩,白生生,热腾腾,点上辣油,加炸黄豆、榨菜,再洒把葱花;天热时就卖凉的,浇上一勺红糖水,都煞是美味。
一碗只卖五文钱。
卖一碗能赚半分利。
有洪建业罩住他,没人敢找他麻烦。
丁小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一文钱一文钱地攒起积蓄。
新烦恼变成太忙。他考虑再请个帮手。可要是请人,那利润就不够分。
一直发愁到夏末。
后来就不愁了,有阿焕帮他。
丁小粥记得很牢。
是在大暑前那天,一个炎热的午后。
他遇见阿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