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又更像是,坦荡荡的,想让她将他看得明白。
他在告诉她,他知晓她想偷偷逃离,知晓她所有的小心思,他不是不追究,而是选择用这种方式……留她?
果然是聪明人,玩得一手软硬兼施。
魏溪龄别开眼,思量了片刻,提出条件:“我要先和师兄见个面。”
既然暂时不能逃脱,那便只能先留在他身边,与他周旋。
但进宫前,她得先和师兄见个面,上次裴越渊的话让她心中存疑,也不知道师兄是否查到了消息。
却没想,边无垠转过了脸,不再看她,眼里甚至还有了一丝冷意,“不行。”
魏溪龄皱了眉,沉默了片刻,给了他一个保证,“见了面,我就回宫了。”
见他神色似有些松动,魏溪龄忙又道:“我给你带红豆包回去怎么样?李记包子家的,那可是我最喜欢的!”
边无垠终于回过头看她,似还带着微不可查的轻叹,“你是觉得一个包子就能收买得了孤?”
魏溪龄眨了眨眼,索性直接问道:“那你要什么?”
边无垠不说话,对她伸出了手,魏溪龄看了看他的掌心,暗骂一声好色之徒,咬了咬牙,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一瞬,而后听得他胸膛剧烈震动,一阵笑声响在她的耳侧。
她的腰被他紧紧箍住,脖子也被他蹭得痒痒的,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对自己出卖色相的行径越发觉得不齿。
直等得边无垠停了笑,她才出声问道:“那现在行了吗?”
这声音让人听着觉得颇为忍辱负重。
可话落,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她察觉出了异样,她从他怀中起身,瞧见他脸上还洋溢着满满的笑意。
魏溪龄皱了皱眉,才听得边无垠开口,“孤要的是你的剑。”
声音里都是笑意。
魏溪龄猛然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脸唰的一下,羞红一片。
最后,魏溪龄还是把剑抵押给了边无垠,入城后,自行下了马车,去客栈找孟剑平。
确如裴越渊所说,裴庆直与魏哲忠一道入伍从军,少年情谊一直延续,情深似手足,就连百姓都耳闻其事。
至于魏哲忠十二年前身死岐山,孟建平从多出处打听,得到的消息皆如裴越渊所说,魏哲忠一家是被外敌残杀。
之后张疏怀擢升为边关首将,他在边关屡屡夺得战功,虽说未能拓宽边境,但也是守住了一方百姓安宁,也因此平步青云,如今深得崇文帝重用。
魏溪龄心思沉重,回宫路上,一直琢磨着孟建平的建议,犹豫着要不要把此事说与边无垠。
经常录一行,她确实得见边无垠为民请愿之心,但她毫无证据,而且还是十二年前的事,事经久远,想要查证实难,仅凭她一人之言,他会相信她吗?
回到东宫已是戌时过半,童迟瞧见她极为热情,说了一堆奉承的话,魏溪龄心中有事,没听见半句,只问边无垠在哪。
这才知晓,边无垠回京后径直回禀圣听,此时还未归。
方习治之案牵扯甚广,想必他忙于此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魏溪龄只好先回了厢房,童迟在旁一路欢喜相送,热情极了,她都有些不适应起来,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没想童公公如此思念我。”
“自然自然,这些时日,殿下和姑娘不在宫里,别提有多冷清了。”
童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想到主子人未归,话先到,直言要盯着魏溪龄回没回宫,如今终于等到了人,能交差了,他自然别提多高兴。
“您是要先洗漱一番,还是先用了膳?殿下吩咐了,您不用等他。”
“饭我吃过了,”魏溪龄如实道,“洗漱吧,要一大桶热水!”
话才落下,就见宋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迎面走来,不同于童迟的过分热情,宋嬷嬷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宋嬷嬷好久不见啊!”
魏溪龄主动打了招呼,毕竟还有一段时日需要共处。
“姑娘回来了。”宋嬷嬷带着人朝她行了礼,“热水和干净的衣裳都准备齐全了,姑娘随老奴来吧。”
有宋嬷嬷在旁伺候,童迟自然就告退了。
出门在外,好几日未能好好洗个澡,魏溪龄觉得自个都发臭了,脱了衣裳,她就直接进了浴桶,热水漫过全身,瞬间就蒸得她脸上透了粉。
魏溪龄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清洗干净,只觉一身轻松。
房里生了炭火,哄得满室暖和,魏溪龄坐在梳妆台前,时不时透过镜子,瞥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宋嬷嬷,宋嬷嬷正用棉巾给她擦着头发。
“要不我自个来?”魏溪龄想了想,伸出手要接过棉巾,宋嬷嬷眼皮都未抬一下,平静道:“伺候姑娘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既然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勉强。
无事可做,她便瞧了瞧桌上的首饰盒,正伸手打开,又听得宋嬷嬷道:“这一次便罢了,下一次,姑娘莫要晚上洗发,容易着凉。”
也是善意的提醒,魏溪龄乖巧地点了点头,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根玉簪子,还没细瞧花样,宋嬷嬷继续道:“这些时日,姑娘是否有与殿下同房?”
同房?
除了边无垠审问方习治那晚,以及回城分房睡之外,他们都睡在一间房了。
魏溪龄又点了点头,却没想宋嬷嬷突然皱了皱眉,“那避子汤呢?姑娘可有及时喝?”
“太子妃还未入住东宫,此时姑娘还是莫乱了礼法,若是……”
“不是!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未待宋嬷嬷继续说完,魏溪龄已反应过来,宋嬷嬷口中“同房”是何意,她瞬间羞红了脸,急得站起身来,极力解释道:“你误会了!不是那个意思!”
宋嬷嬷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忙行礼道:“殿下。”
魏溪龄刷地扭头看去,她竟不知边无垠何时已站在了屏风旁,他挥退了人,而后才缓缓朝她走来。
方才的话也不知有没有被他听见,魏溪龄有些无措地后退了两步,直到撞上了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