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八这日,衙门开年第一审,审的便是吴毅杀人案。
吴毅虽在军中是个小兵,但杀害的是一普通百姓。
这自然引得百姓们纷纷关注,一大早的府衙门前已未围得水泄不通的,议论声也是持续不断。
“这是军爷欺负我们无辜百姓啊!就该重判!”一个白须老大爷拄着拐杖一脸愤懑。
“不过那李三死得也不冤啊!平素里总是打他家婆娘的。”
一个壮硕的中年大婶瞥了一眼大堂里,抬了抬下巴示意,“你没瞧见?李家婶子那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现在还没消呢。”
“那如今男人死了,这女人岂不就成个寡妇了……”另一瘦削的婶娘低声昵哝。
听到此话,一个目光呆滞的老太似乎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那这还不如有个男人呢,再不济,也是个男人。”
“也是……”那瘦削的婶娘默默赞同,忍不住又说道,“就是孩子也没个爹了,也是造孽。”
“你不知道?那李家婶子就是一直没生出个一儿半女的,这才日日被打。”壮硕的中年大婶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魏溪龄不用刻意听,就已听得一耳朵了,她不由往她们那处看去,见那瘦削的婶娘听到这话眼里尽是怜悯。
魏溪龄听得一脸困惑,不明白这些婶子老太为何那么害怕成为寡妇,宁愿挨打也不和离。
“听说那李三还是个赌棍?”另一边一个瘦高的男子瑟缩着身子,哈出了一口白气。
“是啊,整日游手好闲的,”身旁一个细眼尖鼻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听说把他爹的棺材本都拿去赌了。”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杀的人啊?”一圆脸少儿睁着疑惑的眼睛仰起头,问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人们。
“小崽子,你到别处玩去。”
那细眼尖鼻的年轻男子说着,一掌抓着少儿的头,将他往外一推,那少儿一个踉跄,魏溪龄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稳住。
“那又是谁?”
魏溪龄抬眸,就看见那夜与她交手的将军,魏溪龄压了压帽檐,往孟剑平身后藏了藏。
有人低声回道:“那是裴将军,这犯人本是他手下的兵。”
“那还审什么,这明显就是要包庇嘛!”有人立马就气愤了起来。
“你不知道别瞎说!裴将军最是治军严明,若真是他手下的兵犯了错,他是第一个揪出来。”
人群里连忙为裴越渊澄清。
“切!”
见那人一脸不信,周围的百姓左一句右一句都在为裴越渊辩驳。
魏溪龄有些诧异,完全不知裴越渊如此得百姓拥护。
她抬眸一看,见衙门里,京兆府尹朱庞拥和裴越渊正为那张高座谁来坐,推来让去,最终还是裴越渊一锤定音,坐在了一旁的高椅上。
朱庞拥端正了自己的衣着,稳稳坐下,肃穆着一张脸,拍下惊堂木,只听得“啪”地一声,威严震慑全场,瞬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案子的来龙去脉和那日夜里魏溪龄听见的大体一致。
死者李三的家属柳氏控诉吴毅杀人,吴毅未有挣扎,但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控诉李三威逼利诱不成,强抢秀姑,致使秀姑一头撞死。
“柳氏,吴毅所说可是属实?”
柳氏一脸茫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民妇并不知情。”
朱庞拥看了一眼递呈上来的信件,厉声道:“你不知道情?这信件是梁秀姑所写,上头明明白白写了李三给梁家五十两银子。”
柳氏更是惶恐,忙磕头道:“大人明鉴,李三他一贯好赌,早赌得家中分文不剩,民妇家哪来那么多银钱?况且,况且他买了那女子又如何?他,他也不行啊……”
一句话让全场哗然,大家面面相觑。
朱庞拥听到此话也是面色一僵,他不由清了清喉咙,又咳嗽一声,怒怕了一下惊堂木。
“口说无凭,那李三若不是看上了梁秀姑的美色,又怎么会花那么多银钱买人?”
“民妇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大人可去民妇家中搜查,床底下还藏了那些个药。”
柳氏早就盼着李三早死好改嫁,李三自己不行,却将怒气发泄于她,让旁人都误以为是她生不出孩子。
如今既然李三已死,她也自然不怕将这丑揭开,给自己正名,免得影响她改嫁。
朱庞拥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裴越渊,只得命人去李三家中搜查。
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既然这李三缺钱又无能,又为何要强抢梁家的女儿。
朱庞拥心里也是这般疑惑,但裴越渊会亲自到场旁听,显然是为了给吴毅伸冤的机会。朱庞拥只好拍了拍惊堂木,照例将梁秀姑的双亲宣了上来问话。
秀姑的父母跪上前来,已是哭天抹泪,直说是李三强抢民女,才导致秀姑一头撞死,两夫妻哭得撕心裂肺的,让围观的百姓都纷纷唏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