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不远处熙熙攘攘起来。
“活佛来啦!”
不知谁一声喊,众人齐齐往远处看去,一列人马前来,后头跟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还有四辆牛车,显然装的是物资。
百姓欢呼起来,独独唯有方才摔倒的乞丐闭口不言,眼里是浓浓的轻蔑和恨意。
这乞丐正是乔装打扮的魏溪龄。
“送温活佛!送温活佛!……”
不知何人起的头,几句过后,众人附和起来,直震人耳膜,喊了好一会,才见张疏怀掀帘走下马车。
他官服在身,面上是谦虚含卑的浅笑,一直走到棚子中央才抬手示意众百姓停下。
“多谢各位厚爱,但本官万万担不得‘活佛’二字,”说到这,张疏怀双手抱拳朝天一拜,才接着道:“ 本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是皇恩浩荡,才有本官年年为各位送上微薄之力。”
“皇上圣明!皇恩浩荡!”
张疏怀高声称颂,引在场的百姓齐声高和,称颂声向远处传扬。
“真是拍得一手好马屁。”
在一阵阵热血称颂中,突然闻得一声冷冷的讽刺声,魏溪龄不由转过头看去。
原是方才那个长相斯文秀气的青年男子。
他见魏溪龄突然转头看他,想起她是那个方才站他身后被无辜推到的人,此刻再看魏溪龄眼里单纯懵懂,他默了默,回过头。
魏溪龄自然也回过头来,却又听得他低声开口,似自言自语,又似在给她解释。
“明明享受众人追捧,又怕功高盖主。”
经他这一提醒,魏溪龄瞬间恍然大悟,怪倒她总觉得张疏怀此举莫名其妙。原来其中还有这番含义。
虚伪的马屁声终于被张疏怀喊停,他向大家宣布排队领物资。
每年物资固定数额,先到先得,百姓自然争先恐后。
“排队!排队!排队领物资!”
侍卫立即出声制止,腰间威风凛凛的配剑昭示着强权。
百姓心有畏惧,立即偃旗息鼓,绝大多数都规规矩矩排起了队,即便是极少数的刺头,也立即被侍卫一个锐利的眼神就制服。
魏溪龄的目的并非领取物资,自假借腿脚不便,在人群后头磨磨蹭蹭,实则暗暗盯着张疏怀的动静。
张疏怀毕竟是一品大员,定然不会在冷风中一一给百姓发放物资。
他不过在棚子里站了片刻,就转身走进了后头的帐篷里。
这一次出行,张疏怀只带了一队人马,魏溪龄细细看过,持刀侍卫十五名,并未瞧见上次那个隐于暗处伤她一剑的侍卫。
可就怕那侍卫一惯藏于暗处,魏溪龄仔细查看可隐藏之处,不敢疏忽大意。
如今前头维持秩序的侍卫共五名,而在后头,五个相连的帐篷,前有五个侍卫镇守,后有五个侍卫镇守。
强闯进去显然非明智之举,她孤身一人,分身应付侍卫之时,张疏怀早被侍卫护着逃走。
得智取。
正在魏溪龄思考如何悄无声息闯入之时,却瞧见一个少年搀扶着一个妇女往后头帐篷走去。
“此地不许擅闯!”侍卫厉声喝斥,“要领物资去外面排队。”
“军爷,你误会了。”妇人虽也露出了惧怕,但还是举起手中刚领得的物资,扯出笑意缓缓解释道,“民妇已领得物资了,是想专门叩谢大人的。”
“领了东西就走,”侍卫不耐烦得挥了挥手,赶人的架势十足,“大人岂是你一介农妇想见就见的?”
妇人被挥退了几步,但显然她仍不愿放弃,思量了片刻,又走上前去,带着祈求,“军爷,您就让民妇见见大人吧,若不是大人年年帮扶,我与我儿怕是早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已湿润。
侍卫看了一眼这对母子的衣裳,识出这衣裳便是去年赠发的物资,衣裳上的补丁显眼,侍卫到底也并非铁石心肠,眼里有了犹豫。
默了片刻,侍卫终究是心软了,“你等在此候着,我去与大人禀报。”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不过一会,就瞧见张疏怀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魏溪龄不再等,转身就偷偷进了第一顶帐篷里,中间那顶帐篷她轻易进不去,但这放着物资的帐篷,她进来拿上一件还是轻而易举的。
待她出去时,见已有好几个百姓围着张疏怀要感恩叩谢,他一一相扶,脸上依然是谦逊的浅笑,口中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不敢当?
这狗贼还挺诚实。
确实不敢当,她看这张疏怀就如那青年所说,享受众人追捧,又怕功高盖主。
简而言之,有贼心没贼胆!
魏溪龄忍不住腹议,拿紧手上的物资,拄着她的“拐杖”往张疏怀那处走去。
颇有一副虽然腿脚不便,但是能当面叩谢善良的“送温活佛”已让她激动得健步如飞的架势。
张疏怀近在眼前,魏溪龄忍不住握紧那根“拐杖”。
这一次,她定能一剑捅破这老贼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