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你坐在高级和室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屏风上绘着的绚丽浮世绘,靠着走廊的木障门被完全拉开,外面是风雅的枯山水。
你没什么兴致把头扭过去,盯着角落处发呆,没一会儿又把注意力放在榻榻米上的一块黑色污渍。
有点像干涸了许久的血渍,或许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斗争,你联想着。于是又仔细地观察几眼地上的榻榻米上是否有刀痕,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在榻榻米的四个角落上有着一些浅浅的刀痕,只不过角落上放着花瓶和柜子遮盖住了。
角落里坐着弹奏着三味线的艺伎,有节奏的声音和对面笑脸里带着的谄媚让你困意上涌。
不能skip吗?
你对这种开场白式的寒暄不感兴趣。
你眨眨眼,捏起一只酒杯。又盯着手里酒碟的花纹开始发呆,为了不使对方发觉你在分心的事实,于是你时不时就着杯口的边缘浅浅地抿上一口。
桌上是你没什么兴趣的冷食,只用了几筷子就撂下了。
如果下次还是这种食物,你一定不会来了。
三途春千夜坐在你的右手边,和对面交谈着。他坐着的时候背挺得笔直,粉红色的发丝搭在肩膀上。
散落的几缕发丝调皮地,惹得你手痒,像是被逗猫棒吸引了注意的猫,手贱想要去拨弄。
被他放在桌下的手用力一拧,你瞬间不动了。
好痛——
老实了,彻底老实了。
你在心里举双手投降。
大概对面也注意到了你们的动作,则是把话题转移到你的身上。
“这就是笹川桑吧,真是久仰大名。”
几个月前的横山奈美的哥哥,如今横山药业的控股人。
“关于舍妹的事,实在是感激不尽。”
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看不出是个把自己的亲身父亲和大伯送进监狱的狠辣货色。
“您说笑了,梵天不过是顺水推舟。更多的是依赖横山先生您的手段。”你微笑,说着场面话。
几个月前,横山药业的前任董事长出了意外。
横山药业的股东会偏向于让董事长的弟弟、现任董事长的弟弟接管前任董事长的事务。自然,身为前任董事长的儿女拒绝股东们的偏向。
为了夺权,横山奈美找上了你。愿意以他们手上部分药物的运输线做交换,帮助梵天的生意。
你没有拒绝,只是将一些礼物送到了横山们的桌前。
如何使用,是他们的事情。
梵天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作为合作对象的横山们也应该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不然,梵天不介意作为最后的赢家,笑纳横山药业。
好在,横山药业的合作对象非常懂事。不仅手段狠辣,姿态也放得足够低。
他大概是从某些地方听闻过梵天的二把手和前任董事之间的不愉快。所以前任董事没有死在抢救室,反倒进了监狱。
这被当做讨好的礼物、调笑的谈资送给了梵天的二把手。
“不不不,横山药业的发展还是要多依仗梵天的高抬贵手。”
“横山先生,您说笑了。”
三途春千夜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嘴角的疤痕随着扯动,挤出恐怖的模样。
你捏着手里的酒杯,低着头默默为这位倒霉的横山先生默哀几秒。
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三途讨厌别人自作主张,而且比起如此温和的结局。他更喜欢以飞溅的血来洗刷对他、对梵天的侮辱。
几番寒暄下来,推杯换盏。总算从横山那里拿到了你要的东西,看着合同后面的签字和盖章。
你满意地笑了。
六十五
从料理亭离开,你们坐上去梵天事务所的车。
三途春千夜坐在车上,按下车窗,仍由风吹进车内。冰凉的冷风吹醒了发昏的脑袋。
他喝了点清酒,度数算不得太高。大概是容易酒精上脸的体质,那张本就艳丽的脸染上了一片红晕。
带着刺骨的湿寒冷风灌进敞开的衬衫领口,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近的天气乍暖还寒,温差达到了可怕的十度以上。你已经彻底放弃看天气预报了,西装马甲衬衫三件套彻底成了你的固定皮肤。
这种情况下,固定皮肤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
你默默地穿上了在室内由于暖气开得过于充足而脱下的长款西装外套,以抵御寒风的侵蚀。
三途没说什么,只是又把敞开的窗户打了上去,只留下一条缝通风。
你打了个喷嚏。
三途彻底关上车窗。
“还要继续和他们合作下去吗?”他问你,眼睛里的戾气一闪而过。
看来新任的董事并不合三途的胃口。被血肉喂大了胃口的狂徒当然不满足这一点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