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开那段记忆。
三小时前的干部会议上,三途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桌上随意摆放着几罐药瓶。
他随手拿起一个白色瓶子,一边嘟囔一边开始咽下药片。
“新货吗?”
那时候的你正因为不想看这个疯子嗑药后开始发疯无差别射击选择,于是直接拿了旁边的药瓶溜走了。
毕竟两天前才重新粉刷过会议室,甲醛味道都还没散,这刺鼻的味道闻多了头疼。
果然,三途那王八蛋拿的是你的药瓶,而你现在吃的是刚刚送过来的新货!
你拨打内线电话给你自己叫救护车,一边用手指抠挖喉咙给自己做催吐。
三途,我草你全家。你骂骂咧咧。
在被抬上担架,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你用尽全力,颤颤巍巍地朝一个粉毛竖起了中指。
七
你的监护人,一个普通人。
暂且用普通这个词形容她,是因为你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描述她。
她醉酒后便开始疯狂地砸东西,盘子和碗坠落的脆响,重物落地发出的闷声,像处于风暴眼的恶魔,在每一次醉酒后上演着永不停歇的滑稽剧目。
有时候你等她累了休息,想要检查是否有呕吐物堵她的嗓子,她则是像一头暴怒的雌狮,一拳击打在你的肚子上,过重的力道直接让你跪倒在地上,反胃地干呕出几滴胃液。
可是第二天,她又恢复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喊你起来吃早饭。
她会微笑地夸奖你的才能,然后伸出手将你抱在怀里,柔软的身体和温柔的体温,对你亲切地嘱咐,你把脑袋埋在她怀里,能够嗅闻到廉价洗衣液和皂角的清香。
可在晚上回家后,她会一边狂笑一边大叫,用酒瓶使劲地捶打墙壁和地板,嘴里含糊着几句破碎的音节。
发泄过精力后她就静静地靠在墙壁上,开始哭泣。
她流泪的时候很安静,比任何时间都要安静,从眼眶里溢出的泪水像是带走了她体内的很多东西,这时候的监护人就像一具空壳。
她会为了你被不良勒索暴打后青紫流泪,也会发现你被校园霸凌后怒气冲冲地找到那些霸凌者的家门口放狠话。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面对工作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野狗,世俗又市侩;面对受伤的弱者,她却肩负着一种奇奇怪怪的责任感;她嘴里总是说着责任保护一类意味不明的话,却每次都在你受到伤害后挺身而出;她会因为害怕强权和暴力终日以酒度日,只能借着酒精壮胆破口大骂;一边痛苦着说有着戒不掉的烟瘾,可却从来不在你面前点燃一支烟;有时候她看起来很坚强,总是对你说,无论怎样都会保护你,可是这样说着保护但却碰到一些事情总是害怕到呕吐。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你也总是弄不明白她。
你也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也只是笑着摸你的头说,这就是大人啊。
那等我变成大人后就能明白了吗。你问。
或许吧,不过你可别变成像我一样的社会残次品呀,笹川。
她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表情平静。
哦,那我长大要变成怎样的大人呢。你看着她的眼睛,好奇地问。
她笑了,一开始只是从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然后是捧腹大笑,锤着墙壁。她取下嘴里叼着的烟。
你呆愣愣地看着她,即使你已经是活过一世的大人,却也弄不懂监护人嘴里的话。
笹川只要慢慢长大就行了,以后的事情就让以后再说吧。
监护人语气温柔,伸出手拍着你的脑袋,将你搂进怀里。她散落的发丝划过你的脸颊,弄得人痒痒的。
你只是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她的臂弯,圈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