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悦色对着童瑶说完,又回首看向小儿子,虽没好气但也关怀。
“你随娘去主屋,这个点赶回来,还饿着吧?”
余子归收回眼,其实他更想去伙房随便找些吃食完事,但久未归,真这样做,怕老母又要念叨他的不是,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清楚,想了想还是应道。
“好,那我扶着娘回屋。”
站在厢房前,目送余家母子二人离开西院,童瑶无声松了口气。
她看向门前小院,垂门处挂着长灯笼,西院左右厢房前的小院是隔开的,中间有个内垂门,左侧那头一片漆黑。
不知所想地放空了好一会儿,童瑶这才抬步环绕起内室,穿过屏风侧,才发现后头也有个小门直通西后院,那儿隐约不知道摆放着什么,只瞧清是与隔壁后院相通的。
太黑了,童瑶并不想出去。
观摩了外头片刻,她收回眼,转而打量起厢房内室,这里没有什么闺阁女子该有之物,可暂且是她的安身之地了,还未细瞧,前院突兀的脚步声打散了童瑶的沉思。
是那两个小丫鬟的声音,“童姑娘,五爷方才传话备水,让您这边先沐浴休憩一番,奴婢是否可以将浴桶搬入内室?”
童瑶一愣,她绕过屏风,“进来吧。”
门开了,两个小丫鬟果然合力搬着浴桶,福满笑着说:“之前爷都未归,新添置的洗浴用具老夫人都让收起了,怕落了灰。”
童瑶微笑颔首,“老夫人考虑周到。”
福满福齐利落将浴桶归至内室,“浴桶奴婢们都洗过三遍,是干净的,童姑娘是否现在沐浴?”
童瑶想了想正房那头,估计还要好一会,她确实好趁现在洗漱疲惫,说不定那人不愿,还要来她这里闹。
她点点头,“嗯,有劳了。”
准五少夫人如此貌美,为人还这般有礼,她们二人都松了口气,余家主子都是好性子,她们自是乐意用心服侍。
“童姑娘别折煞我等,那奴婢们这就去布置。”
半刻后。
新的洗漱用具一一搬进内室,房内终是多了些生活的气息,童瑶没再深思其他,只想洗去一身疲惫。
如今身侧没人贴身服侍,但童瑶也打算深度沐浴一番,她用澡帕仔细搓着,很快白皙的肌肤就泛了红,全身搓了两通后,方才打上香碱,从头至脚仔细抹了两遍。
两个小丫鬟帮忙换了水,待她重返浴桶,身上香气终于舒缓了疲惫,抚着光滑的肌肤,童瑶无声叹了口气。
浴毕,时辰已近亥初,丫鬟们将内室收拾妥当,童瑶坐在案榻旁,自己绞着头发,可直到亥中,发都干适了,还未见那人回来。
童瑶用发栉将长发理通,心中有些不安,不知他会如何与老夫人交代,不过念他介绍她为“童瑶”,应是不会透露太多。
可为何会聊如此久?
莫不是他不愿等待筹备婚事,所以与老夫人争执了许久?
若是这般……童瑶眉头微蹙,她只是个外人,别因此惹得老夫人不快,反倒弄巧成拙了,说实话,她心底也不惧他了,若是……
想起船舱内的吻,童瑶拍了拍小脸,打散那股热气,想了想,还是上前灭了烛灯。
别让他以为自己在等他。
亥时一刻,余子归终于回了西厢,见那屋内的灯火已灭,他在院中停伫了片刻。
方才丫鬟来问时,母亲正告诫他,安心等候府中筹备婚事,礼数不能少,即便他掩盖了她的身份,但人到底还是个娇娇。
虽还不能让她过上以往那般好日子,余子归也没曾想亏待她。
于是咬咬牙,便也就答应了。
纵是如此,与她闲话几番肯定是无伤大雅的,怎奈丫鬟要传话,当着母亲的面,他也没脸让她等,只吩咐她早些休憩。
眼下人是真睡了。
余子归站在空旷的院中,顶了顶侧颚,只好转身回了右侧耳房,唤水,好好捯饬起自身。
丫鬟们将器具摆放好,退了下去。
余子归沾水湿面,拿起剃刀对着铜镜,耐心修整起面上的须髭胡髯,边修边想起在正房时的情景,母亲虽为他喜,但更多还是担忧前事。
家中除了二哥,全都从武,母亲传承父亲遗愿,只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远离是非,勿再向上去争。
可事态早不由人,那些旧事,不提也罢。
灯火摇曳下,铜镜内逐渐露出一张俊美的脸,这脸此时面无表情,狭长的眼也没有丝毫波动,让人深感凌厉。
视线下移,隐约可见那宽肩男子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抬颌,小臂胳膊原本流畅的线条鼓起弧度,没人会去怀疑这副身子主人的力道。
直到清理好发髻,余子归才宽衣解带,浸入水中……
隔壁暗中观望的童瑶,万分庆幸自己提前灭了灯,自他进院,她就一直屏息谛听,直到他归了耳房,听见丫鬟们给他送水,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
许是太久未见,母子互道衷肠罢了,他没来闹,定是同意了的。
童瑶闭上了眼,在干净舒适的床榻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