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微微蹙眉,正想继续追问,只听陈江沅慢吞吞地补充:“通了两声,刚一开口就给我挂了。”
电话那一端,甚至没有给她自我介绍的时间。
比起接通后发现不对劲,更像是对方手滑,误接了原本想要挂断的电话。
陈江沅皮笑肉不笑道:“就算是传销电话我还能听两秒呢。”
可事实上你挂的明明同样很快。
林樾脑海里忍不住反驳,但是没说,她怕陈江沅气的从网线对面爬过来。
“是那天给你的联系方式吧?”林樾回忆了一下,“他们那群人都是这个德性,你不接触公司所以不知道,之前我大半夜拉你去酒吧买醉怒骂三小时那次,就是谈合作被对方态度气的。”
“算了,这事不能多想,不然那股无名火又要上来了。”林樾甩了甩脑袋,换了个姿势继续说,“一会儿见面聊吧,我先……”
“先等等。”陈江沅忽然道,“我晚点再去找你。”
“嗯?”
陈江沅抿了抿唇:“我好像在集团门口看见晏绪慈的车了。”
“沅沅!”林樾愣了一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等会等会,你先别冲动,晏绪慈这个人不是那么好……”
眼前赫然驶过那辆熟悉的车,缓缓停在集团正门。
陈江沅语速飞快:“来不及了,我一会儿去找你。”
这事儿不能怪陈江沅心急,林樾昨天打听到,晏绪慈最近落地燕城,只是为了给家中长辈过寿,待不了半个月又要飞走,哪怕她们搭上顾淮忱的关系,也未必能马上见到人。
但她家公司的事不能再拖,她必须要抓紧一切能接近晏绪慈的机会。
哪怕死马当活马医呢。
陈江沅微微垂眸,看了眼手中摩挲的黑金卡片,停好车朝着正门走去。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自高耸入云的集团折射四散,地处燕城最繁华的金融商圈,到处充斥着浓浓的压迫与纸醉金迷的奢华。
正门缓缓向两侧移动,错落的人影自大楼内走出,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出挺拔的身形,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一行五六个人,都是那副恭敬的模样,直至将人送到车前,仍在说着话。
陈江沅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几人好像说的是什么“总”,这是在叫那个男人?
但那人背对陈江沅,她看不清脸。
陈江沅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是晏绪慈。
事实上她对晏绪慈的认知仅限于这个名字,以及旁边停着的那辆车牌号瞩目的豪车。
陈江沅默默等了片刻,直到那几人离开,她才出声靠近:“余特助。”
声音不大不小,一股执着的劲儿。
话是冲着助理喊的,但她目光却落在男人身上。
笔挺的西装衬出修长身姿,肩膀宽阔,戗驳领大衣随风扬起,低调而奢华,扑面而来的老钱风。
他会是晏绪慈吗?
但男人脚步没停,陈江沅这点小插曲并不值得他留心。
余舟替他开了车门,男人略微俯身,坐进后座,随后车门无情的在陈江沅眼前关上。
几秒的功夫,陈江沅只来得及看清男人手腕上那颗价值不菲的袖口。
她的心沉了下去。
男人不可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却旁若无人的上车,连余光都不曾瞥过,仅仅一扇车窗,将她彻底隔绝在外,那股高高在上的薄情模样,是个十足的上位者。
漆黑的车窗看不清里面的模样,陈江沅只能收回视线,看向余舟。
对方的视线自上而下,不易察觉的打量了一番,缓声询问:“你是?”
趁着车还未发动,陈江沅连忙开口:“我叫陈江沅,是……”
“噢,我知道你。”余舟恍然,抬手冷淡地打断陈江沅的话,“为的是你们公司投资一事,对么。”
不等陈江沅回答,他自顾自说:“陈家公司出事后,不止你一人有意找上集团,但能直接联系上我这里的,你还是独一份。”
她以为对方是不清楚的,至少没有那么了解公司出事的始末,可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
连公司员工都未必认识她,余舟居然会知道。
几乎称得上了如指掌。
陈江沅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撤资这件事是由董事会一同表决的结果,一味挣扎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在这里等晏总回心转意,不如回去想想办法,如何能在公司破产前不将所有资产赔进去。”余舟的态度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他声音温和,看似友好的询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江沅勉强挣扎着:“让我与晏总见一面,你们会改变主意的。”
“陈小姐,晏总时间宝贵,您与您公司的那份合同所带来的成效与利益,恕我直言……”余舟垂眸看她,一字一顿,“不可能。”
陈江沅呼吸停住了,她手指狠狠地抵住手心,任凭冷风肆无忌惮的从袖口衣领钻入,冷进骨子里。
余舟的意思,就是晏绪慈的意思。
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要怎么做才行……
尖锐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唤醒了陈江沅的神志,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现,那辆车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正门外来往员工匆忙路过,只有陈江沅孤伶伶的站在那里,像被雨水打蔫的小动物,咬着唇一声不吭。
那种因自由烂漫而生出的傲骨与自尊,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盘,被赤裸裸的碾碎晾晒,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陈江沅,谁才是燕城说一不二的主人。
她声音干涩,勉强叫了一声:“余特助。”
余舟原本离开的脚步顿了片刻,似乎泛起了某种可笑的同情心,他微微偏头,语气缓和:
“回去吧,陈小姐,晏总这几日都不会出现在集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