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冷静下来,她突然不愿意让他帮忙了。
他已经和她清楚地划清界限,她难道还要上赶着把自己的低谷和事业失意的落寞毫无保留曝光在他面前吗?
现在冷静下来,思考一番之后,她发现自己并非一定要求他。毕竟20万的版权费而已而已,没有祁致帮忙,她还有孟觅夏不是么,是在不行还有段穆言,实在不行甚至仍然有最后一条退路去银行贷款。
总归还没有到彻底绝望到必须找祁致帮忙的地步。
他都已经如此直白地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明确表示她们之间不可能。
沈亦凝想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她侧身想绕过他,走出去,“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帮助了,我现在想先走了。”
祁致轻皱眉。
她的语气和说话措辞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疏离和官方。
他难道刚才又惹到她了不成?
祁致不着痕迹直接挡在她面前,“你还没说清楚找我什么事。”
“这件事情我现在可以自己解决。”
祁致显然没有轻易相信,“真的?”
沈亦凝轻描淡写,“对,小事而已。”
“小事,你觉得我会信吗?如果是小事,你压根也不会主动找我。”祁致语气有些隐隐地自嘲,“毕竟对我这个前任,你不是一向都喜欢躲得越远越好。”
“你真的要继续追问下去吗,其实你也不需要这么关心我的事。”
沈亦凝轻轻咬了咬牙,硬邦邦地开口说,“毕竟我只是一个不可能的前任而已,是死是活也没那么重要。”
祁致十分精准地抓住她语气中夹杂着不太对劲的情绪,听起来像是有种隐隐地生气。
就像一座失眠欲醒的火山,随时都要喷发。
祁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露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怎么,刚才主动找他帮忙的是她,现在突然说不要帮忙的人也是她,甚至先斩钉截铁地直接说出“没有可能”这四个字,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的人依旧是她。
他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和难过,她凭什么跟他发脾气。
他问,“沈亦凝,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沈亦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是啊,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生气。只是试探到他的确完全不喜欢自己而已,这不是她以前要的结局吗?
为什么心脏闷到抽疼,为何还会失控。她缓慢调整回来,没有去看他的眼睛,“抱歉,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一觉,毕竟下午还要录制,总之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我现在的确不需要……”
“不管你究竟需不需要,你至少先把话说清楚,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我想这应该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
“我已经能解决了。”
“但我现在想知道,你不说我不会放你出去。”他微侧过身,直接把门给反锁,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像是一副非要和她耗到底的模样。
沈亦凝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这么做?”
祁致又笑,“是你刚才先招惹我的,需要我的时候可怜兮兮地盯着我,现在莫名其妙又把我踹了,我还想问你凭什么。”
他边说,边步步逼近她,直到把她整个人逼到墙角。
她背后就是冰冷的墙壁,面前挺拔宽阔的就这么挡在她面前,快要把她整个人给笼罩住,涩涩的声音在夜晚中分外清晰,“沈亦凝,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了,你觉得自己又凭什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狗玩?”
“这样戏耍我有意思吗?”
“我哪有这样?”
“可你就是这么做了,不是吗。”
祁致的侵略性在此时此刻突然变得很强,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在此时此刻控制不住地爆发。
他直接上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控制她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你告诉我,原本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还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沈亦凝吃痛,眼角控制不住地沁出了眼泪水,“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哭什么,别想靠掉眼泪让我心疼,难不成还要我哄你?”祁致现在很生气,气她也更气自己,非要上赶着送上门任由她践踏,但就算再气,也仅仅只用了三分力,不舍得弄疼她。
沈亦凝向来都是这段关系的主导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她都不用向他勾手示好,只需要站在他面前多看他两眼,他就屁颠屁颠摇着尾巴来了。
祁致刚才来找她时,其实还在暗爽,高兴她终于愿意多看他几眼,就算找他另有目的,但那又何妨?
他的底线对她一退再退,对他有所图就行,图什么都不重要。
甚至用完就踹也行。
但她怎么可以这样呢?没聊几句,她急于和他撇清关系,啥也没说就要走,莫名其妙招惹他一下,给他一个可以靠近她的信号,却又半途而废中途逃跑。
甚至一个理由都不愿意施舍给他,只是一句“不需要”就打发了。
玩狗都不是这样玩的。
她这样逗他玩真的好玩吗?
祁致没松手,要让她知道把自己当狗遛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的语气染上几分薄怒,咬牙切齿地说,“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需要我,能不能不要做出这种让人误会你需要我的行为,我也是有脾气的,有时候真的会被你逼疯!”
沈亦凝被吓了一跳,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
她想后退,却怎么样也逃不脱他的掌控,她闭上眼睛,下一秒睁开的瞬间,动作利落地张口,精准地咬在钳制她下巴的那只手上。
骨节分明的虎口处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牙印。
这发疯似的一咬,却直接把两个人都咬冷静了。
直到快要咬出血了,沈亦凝才松了口,她迅速低下头,“对不起。”
“你厉害。”祁致冷静下来,松了手,小幅度甩了甩手缓解一下疼痛,语气有点儿幽怨地说,“每次都能够精准咬到这个位置。”
沈亦凝的头垂得更低了。
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先弄她的,她只是反抗而已……但是很显然她做不到像他那样有分寸,一不小心就弄伤他了。
沈亦凝从兜里摸了一下,还真的摸出一瓶药膏,正是刚才工作人员悄悄递给她的那瓶。
跌打损伤一般外伤都可以用,像祁致虎口处的咬伤应该也能用。
她把药膏递过去给他,“给你。”
祁致没接,轻皱眉,警觉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把它还给你,你手受伤了。”
祁致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沉,像是强压着怒气,“怎么,又这么着急把东西还给我跟我划清界限,这已经第二次了。”
她划清界限?
刚才着急和她切割的人,明明是他好不好?
沈亦凝忍住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没什么好气地说,“你现在坐拥粉丝几千万,是正当红的顶流歌手,而我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糊咖,我们划清界限不是应该的吗,对你对我都好,也如你我的意。”
“如意?如谁的意,你还真挺会为我着想。”祁致自嘲般地轻扯嘴角,语气有些讽刺道,“有时候我真的一样你可不可以多了解我一点,事业于我而言压根没这么重要。如果是单纯为了事业加成,我压根就不会来参加这个综艺,我如果不是因为……”
说到这里,祁致猛地停住。
他的耳畔回响起吉皋警告他时说的那句话,“喜欢跟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你能控制住在她面前不露出蛛丝马脚,那才有鬼。”
祁致闭了闭眼,警告自己——
Love can't be hidden,你现在已经快露馅了。
他绷直唇线,不敢继续透露哪怕半分的真心。
多年前分手时的那个夜晚,淋漓的雨在朦胧的夜里决堤,伴随着电闪雷鸣。他像淋湿的小狗一遍又一遍地问她“真要分手”?他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给她,却又眼睁睁看着她亲手摔碎。
她垂下眼睫,冷冷地留下一句话,“我是不会跟你复合的,你不要纠缠我了好不好?”
那夜的冷风刺透他的心脏,雨水铺满了他的湿发,他垂眸看向她,漆黑深邃的双眸像是被她冷漠疏远的狠话烫出一道伤疤。
祁致总以为自己能够懂得她的言不由衷,但被推远的次数多了,他有时候也会分不清她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于是他退缩了。
因为不确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比起前途有多少,所以不敢再继续深入纠缠。
有些关系体面地停留在还没完全撕破脸的位置,以后再见面还不至于是仇人。
“我知道了。”
祁致把伞递过她的头顶,独自一个人站在雨里。
大雨把他整个人淋湿,让人分不清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水,只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尾有些发红。他说,“我理解你的选择,出道快乐。”
只是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
但我很难过。
我也真的很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