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美貌且无脑。

童夏月打算顺水推舟一把。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你坐吧，我下去坐。”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特别好脾气地把位置让出来了。

没有一点儿火药味。

直播间里期待的“打起来，你们都给我打起来”、“battle，我要看神仙battle”等并没有发生。

大家伙儿眼睁睁地看着童夏月起身离开王之座，从1号位坐到了2号位。

童夏月也不一定真要争这个位置，毕竟这只是自我评级而已，又不是最终评级，坐不坐都一样。

何必要争？

她刚才坐了一下，已经得到了一阵关注和流量，现在把位置让出去也无伤大雅，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小波怜爱粉。

如童夏月所愿，直播间都已经快打起来了：

【就这么直接把座位让出去了？童夏月你还是太好脾气了。】

【不让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打一架？】

【是我我就不让，这是我先坐的位置，为什么要让，syn避雷避雷避雷。】

【但我真吃syn她的颜，这事儿也不算很严重吧，大家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直播间90％都在骂她，合理怀疑她是不是被人请水军专门黑了。】

【谁会花这种精力和金钱去黑一个十八线啊，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网传她人品一般，刚直播没多久就显现出原型了呵呵。】

【只有我比大家伙儿多了一段记忆？这人不是早塌了吗？】

【你是说谈恋爱的事情吧，人家现在没谈不就行了，如果素人时期恋爱也算塌的话，那内娱大部分男的明星都得被抓起来丢出娱乐圈呵呵哒。】

【长这么漂亮，素人时期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素人时期谈了个恋爱去哪儿都被说，做女明星太难了哈，怎么没见你们去骂祁致呢，别太爱男了，如果这事儿沈亦凝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顺带把祁致也一起骂了吧，买一送一。】

【骂她今天的行为我能理解，只是我不明白赛前素人时期的瓜有啥好掰扯的……】

【素人时期谈恋爱确实不严重，但是你要被爆出来现在二十多岁事业上升期谈，给我双双打包丢出火星，不管是谁不管男女都是降龙十八掌。】

【我说的又不是谈恋爱的事，是她当初退团Sunrise Tribe。】

【说不定退团有什么难言之隐。】

【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在团内时名气资源top，Sunrise Tribe亏待谁都不可能亏待她。】

【好糊的团，听都没听过。】

【Sunrise Tribe还糊？你没听过不代表这个团没火过，混kpop的人都知道这个团吧！】

这次自我评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童夏月和沈亦凝两个人。只不过一人得到广泛同情，一人身上争议颇多。

沈亦凝作为当事人，坐在王之座上，撑着下巴，开始陷入了忧愁。

只能够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直播间的朋友们，对我轻点儿骂吧！

百名练习生陆续落座。

没有再有如此抓马的事情发生了。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自我评级这事儿就要落下帷幕的时候，坐在“5”号位的温南乔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众人愣住，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温南乔身上，都在震惊，“温南乔这是要做什么？”

策划导演也傻了。

温南乔身上可没有剧本，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镜头缓缓聚焦到温南乔身上。

温南乔就这么当着众人和直播间观众的面，转身走到沈亦凝面前。

“我也想坐坐这里。”温南乔俏皮地对着沈亦凝歪头笑了一下，“能换一下位置吗？”

所有人都傻了，直播间又清一色地开始飘屏“666”。

【谁能告诉我，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王之座不停抢抢抢抢到厌倦。】

【严肃场合请停止玩梗。】

【我好头痛，你们干脆每个人都把王之座坐一遍算了。】

【不是王之座怎么谁都蒙抢一下，真的好草率啊哈哈哈哈。】

【乔妹什么搞笑人设，怎么她也来凑热闹。】

【你们看到温南乔wink了吗，好可爱！！】

【不是吧，沈亦凝抢的时候你们就骂，温南乔抢就可爱？这……有点难评。】

【我怎么感受到了姬情四射的氛围，别这样，我害怕。】

【le看什么都是le，不过这两人的确很养眼，所有练习生中最漂亮的三个都坐过这个位置，有趣，真有趣，太interesting了家人们。】

温南乔突如其来的这个操作，并没有引起直播间的人反感，反而还很好地把这充满“火药味”的挑衅举动，直接偏娱乐化地给化解了过去。

直播间里本来还一直在讨伐沈亦凝抢座的不合理性，在此刻态度缓和了不少。

从一开始认为“凭什么抢座”，到现在的“抢就抢了呗，想坐第一的位置就提出来，很正常啊”。

就算有人指出沈亦凝抢座位的不合理之处，就有路人跳出来说“那温南乔岂不是更过分，她明明都选好位置了还出来抢？”

还真就十分巧妙地帮沈亦凝挡下了一部分骂声吸引了部分活力，不仅如此，还扭转了沈亦凝的部分风评。

两个人同时坐在王之座这事儿，简直就是离谱，剧本都难以写出来的剧情。

甚至都有人开始嗑起了两人的美女双强cp「温沈絮语」。

节目组见有热度，再加上温氏是这个节目赞助商之一，没办法得罪。

于是还真就让王之座上坐了两个人。

自我评级完毕。

凌杭去而复返，握着麦克风开始继续控场，“百名练习生目前已评级完毕，第二个环节就是集体考核。再考核之前，可以欣赏一下四个导师的舞台表演。”

练习生人群里爆发了欢呼声，“哇哦哇哦！！可以看到免费演唱会咯～”

第一个出场表演的是Rap导师贺彦。

贺彦在舞台上表演，沈亦凝没忍住在下边开小差，她虽然跟温南乔不是很熟悉，甚至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打过任何交道，但是她也能够看得出来，温南乔对她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替她解围。

沈亦凝抢座童夏月，是因为剧本在身，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她相信温南乔不是，她觉得温南乔绝对是在替她解围。

可为什么温南乔要这么做？

沈亦凝想不明白，于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你难不成也拿了剧本？”

“什么剧本？”温南乔偏过头来，漂亮的双眸弯成了个小月牙，“我没有那个东西。”

沈亦凝：“？”

没有剧本，那怎么会冒着被骂的风险给她解围，这总不可能是抢座位图个开心随意就抢了吧。

沈亦凝有些困惑，“那你怎么会抢座。”

温南乔继续狡黠一笑，“你猜。”

这压根就猜不出来啊。

温南乔也不卖关子了，“想抢就抢咯。”

“你不怕被骂吗？”

温南乔不答反问反问，“那你呢，知道这样做会被骂，为什么还要抢王座？”

“……”沈亦凝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跟她说是“是剧本让我这么做的”这种话吧。

温南乔见她沉默，也不继续深问，而是主动开口，“我家有钱，参加综艺就图个开心，不在乎这个。”

说着温南乔又给她甩了个wink，“大不了就两个人一起被骂呗。”

沈亦凝有片刻的怔然。

就像在一个人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时，突然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对你伸出了一只手，并且跟你说“有我陪你”。

沈亦凝现在心里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很温暖，很安心。

沈亦凝不理解温南乔为何会主动对她示好。

温南乔也并不打算解释，她只是说，“期待你今天的舞台哦。”

“期待我的舞台？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沈亦凝说，“我舞台很差劲。”

“怎么会，”温南乔扭头看她，“小队长对自己难道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小、队、长。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沈亦凝竟然有这么一瞬间的恍惚。

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沈亦凝对此也就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你知道Sunrise Tribe？”

她曾经是韩娱女团Sunrise Tribe的Center兼队长，粉丝和成员有时候会喊她名字，或者直接称呼她“小队长”。

如果不认识她曾经的这个团队，怎么可能会称呼她这个名字。

温南乔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知道是因为不愿意回答，还是因为现在突然拔高的尖叫声把沈亦凝刚才的疑问给完全淹没掉，导致温南乔压根就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

“祁致导师太帅辣！！！”

沈亦凝被这尖叫声吓得瞬间回神，她的视线往舞台上看过去。

发现Rap导师贺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台了，现在站在台上的是祁致。

而且还是蓝发造型的祁致。

舞台中央，年轻男人一头惹眼的蓝发，眉眼在冷色调发色的映衬下更显精致立体，举手投足间自带疏离又温柔的气质。

蓝发与肌肤的对比愈发鲜明，仿佛冰雪初融时的春日，修剪利落的眉峰在蓝发的掩映下更显英气，宛如雪山上的刀刃，凌厉而张扬。

他伸手握着面前的蓝色话筒，唇角轻勾，有种从日系少年漫画的清新感。

舒缓的前奏缓缓响起，低沉清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和音响，穿过台上台下的人声鼎沸，缓缓落入沈亦凝的耳朵里。

“凌晨三点的琴键发烫，少年的影子在墙上生长。

汗水浸透的乐谱泛黄，却把每个音符都写成诗行。”

“我沿着光的轨迹生长，把挫折当作年轮刻在心上。

多少次跌倒再爬起，直到日落线降临。

I will say，I’m here to stay, I won’t break。”

他很适合舞台，即使只是一场直播穿插表演，场风稳得就像是在开了一场个人演唱会一样。

直播间炸了。

【祁致蓝发造型限时返场！】

【这套造型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第一次追星就追了这么帅气且有实力的，是我的福气。】

【我已经是老芝士球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过祁致还有这首歌？他没公开发行过这首歌吧，否则我个资深歌迷怎么从来没听过，难不成我是一个假粉丝吗？】

【我也没听过，我感觉我也是个假粉丝。难不成这是还没发行的新歌？】

【但歌词和旋律都比较青涩，曲风和现在大相径庭……有点像早期的歌。不想是现在这个阶段创作出来的。】

【但还是很好听啊！！很青春有活力好不好！】

在场的其它练习生，有不少听过祁致的歌，甚至是他的fans，都表示好像没听过这首歌。

和直播间的反应一样，下意识觉得——这难不成是祁致的新歌？

在场的人只有沈亦凝一个人知道，这首《Unbreakable Wings》并不是他的新歌。

准确来说，是祁致自主作词作曲的第一首歌，创作在他的十七岁。

她曾经在和他初次见面时的那家“极光”小酒馆里，听他唱过。

歌词直白大胆，又带有几分少年感。

在场的所有人都抬着头认真观看他的表演，唯独只有沈亦凝垂下了脑袋。

脑海里回想起那段很遥远的时光。

这首歌其实还有最初版本，现在祁致在台上演唱的版本是后来两个人凑在一起反复研究修改之后的成果。

这首歌后来投了公司被选中，但是祁致却没有选择把这首歌发行出去。

她问他为什么？

他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长臂一伸直接把她给搂进怀里。

嘴角慢慢地、不自觉地渐渐加深弧度。

“一一，”他忽然启唇，轻唤她的小名，“这首歌是你帮我改的，我得把它保留下来。”

他的声音逐渐温柔，“这首歌我以后只唱给你听。”

沈亦凝笑话他，“什么啊，这首歌又不是情歌，不适合送给女朋友听吧？”

“以后会给你写专属情歌的。”

“那现在这首呢？”

“我要私藏，不给听。”

她逗他。“那万一我们分手？”

“也不给听。”

祁致突然看向她，“除非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了。”

那年夏天炎热又漫长，柏油路蒸腾着朦胧的热浪，梧桐树的叶子被晒得发亮，蝉鸣嘶哑从清晨到黄昏，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还单纯地以为只要相爱，在一起就能是永远。

一曲终了，掌声雷鸣。

在一众欢呼声中，沈亦凝抬起头，混迹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鼓掌。

她的脑海里不停回荡起从前的那句“除非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了”。

沈亦凝唇角绷直，心情像是冰镇过的酸梅汁，入口却酸得人眼眶发烫，喉咙里凝结着化不开的涩。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兜里的药膏，冰冰凉凉地贴在温热掌心里，触感是如此清晰。

在那个蒙面工作人员把药膏递给她的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就猜出来绝对是祁致给她带的。

实话实说，她脑海里浮现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祁致会不会还放不下她，就像她现在偶尔还会记挂起他一样。

但现在看来，他对她的好，也许只是出自于成年人的体面，以及对曾经亲密且爱过的前任下意识的帮助和关心。

毕竟曾经喜欢过，落魄时帮助一下很正常吧。

但也仅此而已。

沈亦凝，你忘记当初看到对方那个采访吗，他说他已经往前走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不争气地总是想起过去？

你要记住。

你们之间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且不说当年他们早就分手了，就算是当初坚持到现在没分，两人现在都在拼事业的最好年纪，也迟早会分开的。

如果我们还有未来……

没有如果。

not ‘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