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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鬼新郎(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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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二楼。

只有几个村人匆匆上了楼来,其他的村人说要在下面继续看看那新娘子。

一群“罪人”跟着上了楼,推门一看,屋里的惨状让人心脏骤停。

到处都是血。

墙上血淋淋的,红彤彤的婚床上,新郎躺在那儿,死不瞑目地瞪着一双眼,身上婚服破裂,浑身如同一块被撕碎的纸似的,处处是口子,都在淋淋地流血。

沈奕挤过人群,走近过去一瞧,见新郎心脏的位置也被掏空了。

那里空荡的一片,血糊糊的。

他皱皱眉。

村人们见到这惨状,又惊叫一声哭了起来。有个村妇一见这情况,还当即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周!”

有人喊了她一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又哭着说:“别昏啊!你还有好几个孩子呢,死这一个不打紧的!看开点啊,别昏!醒醒啊老周!”

哦,是这新郎的妈。

沈奕秒懂了,心脏突然突突了一下。

他又皱起眉来——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的不适感。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可在听到“你还有好几个孩子,死这一个不碍事”的这话时,他这心脏却猛地一抽。

大约是这话确实过分。

身后突然挤上来好几个人。沈奕“我曹”一声,堪堪扶住了墙,差点没扑到新郎官身上。

他回头一看,是同行的这些“罪人”都挤了上来,查看情况——很显然,没人在意他,压到了他也没人说抱歉,更没人来拉他一把。

大家只在乎死人,一双双眼睛只顾着瞧新郎。

新郎死不瞑目,模样可怕,他们却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勾勾地把这死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村人们也凑了上来,对着新郎官的尸体沉默了好久,神色凝重。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尸体在前,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有个手伸过来,把沈奕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是大波浪。

大波浪把他拉到角落里,松开了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废话,新郎官啊,不然还问你什么。我没有往人堆里面扎的兴趣,没看到。他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死得挺惨的呗。”沈奕无可奈何地比划了一下,“浑身都是口子,血流得呜呜的,眼睛里流血了。”

“……”大波浪沉默了下,“我第一次听见‘血流得呜呜的’这种形容。”

“啊是吗。”沈奕哈哈笑了声,“很贴切的形容吧?”

大波浪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沈奕。”

龚沧走了过来,他这会儿面无血色,瞳孔都在哆嗦。

“这太不正常了吧,”他说,“你还笑得出来?咱俩怎么会掉到这什么地狱里来?”

“拔舌地狱。”大波浪给他补充。

“我也觉得很不正常,”沈奕挠挠脸,苦笑了下,“可没办法啊,进来都进来了,先想办法出去呗。只要出去,不就没事了?”

大波浪:“是吗,只要出去就没事了?你看我们哪个像第一次进来的了?”

龚沧刚觉得沈奕说的有道理,受了点安慰,大波浪这一句话又给他打了个暴击。

龚沧的脸色又惨白了。

这么说起来也是。

沈奕转头问:“你们的确有说新人什么的。意思是你们都是老手,已经下了好几次这种地狱游戏了?”

“是啊。”大波浪耸耸肩,“被地狱游戏选中的话,那就会无数次地进来打这种刺激的生死游戏。我一路走到今天,还没听说过能彻底脱离的这里的方法。”

“不过为什么会被选中,我倒是听别的地狱的守夜人说过。”

大波浪看着他们两个,“每个地狱的新人参与者,都是犯了那个地狱的罪,才会被它选中,进入游戏。”

“比如说,拔舌地狱。”

她放慢了语速,缓声道,“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这些就是拔舌地狱的罪名——你俩,肯定是犯过这里面的罪,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自己没印象?”

沈奕目光迷离。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一生——短暂的一生,只有二十一年。

“真没有,”沈奕回想完毕,诚恳道,“姐,虽然我小时候上房揭瓦上树掏马蜂窝,过年的时候一天内就吃光家里两箱砂糖桔,打游戏的时候玩奶没给队友加血、玩肉来人跑得最快、玩射手输出倒数第一、玩中单从来不给信号、玩打野死活抓不到人、玩第○人格秒救秒倒秒没道具还解擦以及总死在地下室,但我真的没干过你说的那些。”

大波浪:“……”

大波浪朝他翻了个白眼。

沈奕看向龚沧:“你也没干过吧?”

龚沧显然没他那么绰绰有余,还有心思自行翻开自己的“电竞”黑历史。

他冷汗流了满脸,整件衣服都被浸湿了。

他紧抿着嘴,点了点头:“我确实也没干过这些事……”

“别跟我装,你俩肯定干过。”大波浪不屑道,“新人没有例外的,地狱从来不拉闲人。”

龚沧委屈地嚎:“怎么这样!我俩真的没干过啊!”

一声咔哒响。

龚沧一哽,转头望去。

一个秃成地中海的大爷村民站在窗边——那窗户也溅上了血,一片斑驳。

大爷拿出打火机来,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那声咔哒,就是打火机点了火的声音。

大爷皮肤黝黑,脸上的褶子“层层峦峦”,一双眼睛迷离地眯缝着。他对着窗外深吸一口烟,狠狠提起胸腔,又呼地把满口白烟吐了出来。

“还是没逃过。”大爷哑声说。

这话很有深意,所有“罪人”直起身来,望向他。

屋子里的村人们脸色灰败。一个大娘坐在墙边,手搓了两下脸,长叹一口气。新郎官的母亲刚刚已经被抬出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几个村人。

“先走吧,”大爷说,“去找渡衡和尚。”

村人们站起了身,抹了两把泪,低着脑袋往外走。

“你们也跟着过来。”大爷对“罪人”们说,“这事儿,你们还不知——……”

大爷突然“知”不下去了。

好像活见鬼了似的,大爷突然对着“罪人”们两眼一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张黢黑的脸蹭地白了八个度,大爷“啊”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蹭蹭地退,直到咚地一下撞上背后的墙。

墙上挂着的“囍”字红十字绣晃悠两下,掉了下来。

一声重响,它碎在血淋淋的地上。

“罪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爷。

大爷脸色扭曲狰狞,指向沈奕,手哆嗦个不停,声音惊恐不已:“沈奕!!”

沈奕眨巴了两下眼睛。

对啊,他是沈奕,他叫沈奕。

那咋了?

沈奕正想着,却突然发现不对——旁人的眼神突然都变了。不止是村人们,连“罪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大波浪立马往旁边撤了好几步远,西装男也拉住不明所以的龚沧,把他拉到角落里,远离了沈奕。

沈奕身边立马空出来一大圈,所有人都在几秒内离了他八丈远,且各个面带戒备警惕。

“哎不是,”沈奕疑惑,“你们……”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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