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太监的引领下,走到园中凉亭,四周皆被帷幕遮掩,隐约可见亭内摆放着一架古琴,另有石凳石桌安放在侧,萧萧寒风刮过,帷幕晃荡,恍若能听到琴声幽幽,如空谷中来,教人不自觉放轻脚步,循声望去。
一个挺拔高挑的男子背影若隐若现。
他头戴发冠,侧脸瘦削,看模样是个俊俏的。
手指修长,指骨微突,白皙如雪的手不似男子,有股奇异的美感,赵槿正打量他时,琴声突然停了。
帷幕后传来男子清亮的嗓音,“公主既已来了,何不进来一见。”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像寻常男子般低沉,倒如泉水般清澈,干净透亮的感觉,令人生不出厌恶之感。
赵槿掀开帷幕,绕到他身前,看清了他的样貌。
她见过国主,见过他的两个兄弟,全是硬朗阳刚的长相,可偏偏他却生了一副俊秀阴柔的模样,眉目如画,睫毛卷翘,鼻梁高挺,眼眸含情。
赵槿盯着他,觉得比起大夏,他更像大魏之人。
但这显然不可能。
赵槿见多了相貌清秀的才子佳人,却依旧对这类人心生欢喜。
尤其是这种骨相皮相皆为上乘,实在教人移不开眼。
“公主请坐。”二殿下笑着伸出手,朝一旁示意,等她坐下,才抬眼,语气很平静,“听闻公主想见我?”
赵槿回神,唔了一声,“传言二殿下俊美无双,今日得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殿下谬赞。”他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并未因一声赞誉而露出分毫得意之色,所有的心思与情绪全都藏在这张笑容下,让人看不透彻,“容貌如何不过世人所给与的评价,好看与否在于己心,有人貌美心丑,有人貌丑心美,丑恶皆在一念之间。”
他看向赵槿,“如公主这般,貌美心也美的女子已是少数。”
赵槿被他逗得一笑,弯着眼道:“你如何知本宫心美?你我才见一面,便如此笃定吗?”
二殿下的凝视着她片刻,视线慢慢往上,在某一处停顿一瞬,“公主是个念情之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赵槿目光一顿,“这是何意?”
“今日这般场合,公主却将这根簪子戴在头上,想来是极为重视的,可见送你簪子之人不仅得你信任,也得你喜爱。”他指腹拂过琴弦,仿佛在看着珍爱之物,“公主一定想问我,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笑了下,继续道:“以公主的身份地位,自当穿金戴银,无论是首饰还是衣服皆为上乘,而这根簪子却在一众金簪中显得格格不入,虽也是雕琢精美,但难免有些平凡。”
赵槿不置可否,“就不能是本宫独独喜爱它吗?”
“只怕公主喜爱的是送簪之人吧?”
“国主的两个儿子皆是粗莽之人,怎偏生了你这么个心细的儿子?”赵槿像是不解,细细打量他,又觉出怪异来,“你与国主当真不像,莫非是像你的母亲?”
二殿下一愣。
在大夏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议论王宫子弟的身世。
她是头一人。
二殿下一阵失笑,“公主果真是心性如稚子,天真的很,只是这话千万不可在外头说,以免惹祸上身。”
赵槿没应,正看着外面景色出神。
大夏的雪下起来没完了,天空白茫茫一片,碧瓦朱甍覆寒霜,树梢枝头挂雪花。
琴声缓缓响起,不快不慢,余音缭绕,动听的很。
近看二人礼貌疏离,远望二人相处融洽。
男子俊俏,女子貌美,一人站在帷幕前,一人坐着抚琴,难得的安逸。
早有好事之人将这事传扬出去,以致赵槿坐着宫里的马车回府之后,见府外一众人等在那,却独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仅仅多看了两眼,便听到方梨一声笑。
众人心照不宣,嘴角实在难压,都默契的移开眼,不吭声。
赵槿轻拧眉头,“有话就说。”
方梨站在她身旁,视线有意无意的往府内瞟,话是对着赵槿说的,“殿下这一去,奴婢担心极了,那王宫被重重把守,一丝风声也听不到,谁知后来坊间却传出几声谣言……”
赵槿挑眉。
将士们扭过头来,等她开口,面上也有担忧。
方梨道:“他们都说公主您……心悦二王子,为此还公然向国主陈情,国主念您一腔深情,特意屏退下人,让您二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