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槿一扫方才参与评判之人,眼中带着轻蔑笑意,“几位大人都是满腹经纶,朝廷的肱骨之臣,话里话外却尽是对女子的轻慢蔑视之意,可见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女子了?”
那几人一噎,虽说他们所认为的,女子却是不配同男子谈论家国大事,可被她直白点出,倒显得他们小肚鸡肠,脸上一时臊得慌。
赵槿又是一笑,可这笑容里却带了嘲讽之意,“女子若出来抛头露面,便会被大多人指指点点,极少人真正有勇气不惧他人目光,是以,困住她们的是你们的不赞同,是你们的迂腐与顽固,倘若真给她们机会,诸位大人以为男子就一定比她们厉害吗?”
夏国人强抢民女一事看似错的是掠夺者,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受伤害的姑娘又将要面对多少鄙薄、不屑的目光,女子一旦失贞,便被视作异类,这又是谁的错?
伤人者偿命,被伤者一辈子带着这个污名活下去,这又是谁给她们灌输的思想。
人生何其可悲啊。
有人盯着她,方要开口,又听她平淡道:“不过本宫今日可不是来同诸位探讨男女之事,几位看不起便看不起吧,想必大多数女子也不是很在意你们的看法,无关紧要之人罢了,大人们说,是吧?”
她轻描淡写的带过,语气平静如水,倒是惹得他们面红耳赤,方才所言显得他们心思狭隘,正如她所说,迂腐又顽固。
可惯有的想法一时难以改变,赵槿也没想靠几句话便改变,只是总得说点什么让他们闹心,不然可太便宜他们了。
大抵是目的达到,赵槿笑意加深,看向最开始说话之人,亦没忘记此行最重要之事,她道:“对于大人方才所言,本宫亦有几点不明,请大人赐教。”
约莫是她语气还算恭敬,那人的脸色缓和不少,点点头道:“殿下请说。”
“大魏律法是否讲究违法者严惩,伤人者入狱待审?”
“是。”
“那夏国人在街上伤人可是所有人亲眼所见,并非本宫冤枉,更何况那位老伯身上伤痕也能证明,人证物证具在,本宫命江少卿抓人候审有何不对?”
江冉继而道:“下官抓人时,那人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口口声声待他出来,定叫所有人好看。”
夏国人向来如此,嚣张跋扈,恶名昭著,即便被抓,也是信誓旦旦他们不敢拿他怎么样,而结果却是他们的确不敢……
见他们一附一和,那人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赵槿浅浅一笑,“本宫也从未说过要处置他的话,只是他伤人是事实,若不抓,岂不教人心寒?大魏子民又如何敢相信朝廷会护佑他们安全,将心比心,若是大人至亲被打到重伤难治,又能否置身事外的说出一句,‘此人不可抓’?”
“另外,他出来后如何是后来事,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因素而放过眼前他犯下的错吧?”
那人彻底无言,憋红了脸,双目死死瞪着她,可见并不甘心被她一女子堵的说不出话来。
但也有人不认同,小声嘀咕道:“即便如此,也该考虑后果,救下一人而害得众城百姓陷入危险之中,这难道是殿下想看到的?”
赵槿斜了眼说话之人,遂看向龙座上的男人,“这便要回到最初的问题了。”
她立在大殿之上,百官之中,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其中夹杂着不善、轻视与冷漠,她毫不关心他们如何看待她,只是今朝一过,哪怕他们从心底里看不上她,也必将对她感恩戴德,对她这个在他们眼中一无是处的长公主致谢。
她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一概接受了那些目光,面向赵陵,她屈膝跪下,郑重叩头,“父皇,儿臣自请赴夏,以和亲换大魏安定,请父皇成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其中不乏知情人士,也都被她这话震撼到,整个人如同呆滞一般,不知作何反应。
赵陵俯瞰着她,瞳孔一缩,却没出声,像在思忖她此举用意。
朝堂之上寂静一片,沉重窒闷的气息渐渐流淌,众人其心各异,各有算计,谁也不敢出声。
良久,莫崧朝前行了一礼,而后看向赵槿,道:“可殿下还未说,这夏国王子出来后,应当如何?他可是殿下亲手送进狱中,难道还会忍下这口气,乖乖同大魏结亲吗?”
忍气吞声可不是夏国人所为,莫崧正是知道这点,才借此发难,但赵槿又怎会如他所愿?
只听赵槿道:“莫大人难道没听清我说的话?”
莫崧一愣,众人都是不解。
“我既愿与夏国和亲,自然要同王子殿下好好相处,待他出狱,”赵槿仰头注视帝王,“儿臣定会好好款待。”
何其可笑,伤人者不仅抓不得,还要以礼相待。
赵陵沉默,莫崧便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长公主殿下与王子殿下有过照面,想必是被记恨上了,若二人相处不愉快,岂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李大人怕是多虑了,殿下既然敢说出这话,必是有把握,和亲在即,莫非大人有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