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殿下。”
身后响起少年微哑的声音,带着丝困倦与疏懒,也藏着几分柔情,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赵槿在雨中回眸,眸光潋滟,淡淡然朝他看来。
水丝斜飞,被烟雨笼罩的女子平添几分温柔妩媚,她只静静地看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裴浔再次感受到心动,四下很安静,鸟叫虫鸣通通没有,静到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雨声风声都化作一场空。
他的心湖四周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心底越来越滚烫,血液在沸腾。
自母亲死后,他就从未受到过半点温情,除了世人的眼光,便是要努力在裴昭裴溯手下求生。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苟延残喘。
惶惶不可终日。
可他想活,不想死——
哪怕痛到极致,痛到发疯,他也想活下去!
带着恨活下去。
带着不甘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前面十九年,他的人生里只有黑暗,前路漫长,唯他一人。
赵槿是他的第一束光,在他回家的道路上燃起了一小簇火苗,虽暗淡,却也知足。
师父是他的引路人,让他能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不惧永夜,却仍心向光明。
十九年后的一日,赵槿再次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亮如白昼,暖光倾泻而下,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裴浔抬眸,盈盈笑意在唇边漾开,“谢谢你的衣服。”
前半生暗淡,后半生光明。
唯独遇你,四海潮生。
赵槿盯着他看了会儿,扬眉道:“这是你的衣服。”
雨水淅淅沥沥,直至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之后的几日,裴浔在屋子里养伤,偶尔到院中走走,却是从不出府。
他这几日未曾看到赵槿,只能从下人的口中听到一二。
他听的认真,并未注意到有人在悄悄靠近。
“裴大哥!”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叫,裴浔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多日不见的小少年正歪着脑袋对他笑,他缓了缓心神,也笑起来,“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该在训练吗?”
阿辞笑眯眯道:“大家伙都挺想你的,担心你的伤还没好,就让我来看看。”他打量了一眼裴浔,见他穿着打扮与在军营时可谓是天差地别,不由叹了口气道:“果真是人靠衣装,裴大哥你这么穿,还真像足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
“别贫了。”裴浔道:“你还没回答我,不会是在训练中偷跑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阿辞叉着腰,嘴上喃喃道:“我训练的可认真了,前几日选拔,还得了第三名呢。”
少年叽叽喳喳讲着军营里的趣事,裴浔仔细听着,突然想到,“你来的时候,门房没拦你吗?”
“没啊。”阿辞挠挠头,“他们一听我是来看你的,便让我进来了。”
公主府守卫森严,怎么可能因他一句话就放他进来。
裴浔若有所思,又问:“可有看到殿下?”
“没有。”阿辞摇头,随即一脸八卦的凑近,“裴大哥,话说你在府里这么久了,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裴浔心知他问的是什么,故意一脸疑惑道:“什么进展?”
“就你和殿下啊。”说着,他沉默了会儿,语调渐渐平和下来,“我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我见过你提起殿下时的神情,你在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裴大哥,世上大多遗憾都是从克制开始。”
克制心动,克制靠近,克制一切……
他明明年岁不大,却好似经历了太多,一副看淡人生的模样。
裴浔心底那抹诡异感又窜上心头。
沉默间,他瞧见远处而来的身影,眼前倏地一亮,站起身拱手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