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会和路边的小花说话，会和小猫小狗玩耍，会说，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呀，然后轻轻亲一口小猫。

不是的，明明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剑修默默在心里反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到了夏天，他们一起赏荷，一起去海边，一起尝试自制消暑凉饮，他看着蛇妖在海边翩翩起舞，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他倒不像个蛇妖，像个夺人心魄的精怪。

蛇妖的发丝飘散随风动，他的手随心动，在他快要接触到那么太阳的时候，他看着诧异的蛇妖猛的收回了手。

这不对，他想，他不应该这样，以前都是直接斩杀，为什么，怎么会，他最怕蛇了，他明明……最怕蛇了。

到了冬天，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大部分的山川河水，看过无数次日升日落，剑修看着手心里冬眠的小蛇，他一手就能把他捏死。

可是他还那么小，那么信任他……

罢了，再过几个月，一年之期一到，他再动手。

下一秒，小蛇翻动了一下身体，他下意识把小蛇护在怀里，眼神是他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好可爱，好想……亲一亲。

又是一年春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村落，小蛇妖在前面带着村子里的小孩们放风筝，风筝飞的很高，蛇妖兴高采烈的朝他招呼“小剑修！你快看！风筝飞的好高啊！”

他怕剑修看不到，专门带着跑过来，剑修看着朝他飞奔过来的蛇妖高声道“小心点，别摔着”。

蛇妖跑到了他的身边，咦了一声，“小剑修，原来你还会笑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冰块呢，不过，你笑着还挺好看的，应该多笑笑嘛”

剑修愣住了，他看到了蛇妖弯弯的眼睛里他的倒影，眼神是陌生的温柔，嘴角是陌生的笑意，他……在笑？

但随着蛇妖越靠越近，他很快没时间想他为什么会笑，因为他的心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落荒而逃，他感受着剧烈的心跳，背上的剑也在随着他的心意嗡鸣。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春日的樱花，想到了清冷的月光，想到了可爱的小猫，想到了叮叮当当的铃铛，想到了甜甜的糖葫芦。

他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他不再是纯正的捉妖师了，他爱上了，他居然爱上了一只妖！

恍惚的日子没能过太久，很快就来到了一年之期的那一天。

剑修一直躲着不见蛇妖，蛇妖也不知去了哪里，剑修又是庆幸，又是焦虑。庆幸的是还好，只要他不见他，就不会心软，只要他死了。

对，只要他死了，他就不会破戒，他还是那个完美的捉妖师。焦虑的是蛇妖去了哪里，会不会不安全，他还会回来吗，他对我有感情吗，他知道我喜欢……不，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剑修就这样矛盾的布阵，他怕自己下不去手，就开始借助外力，凶杀阵被他改成了温和一点的杀阵，这样蛇妖应该就不会很疼了吧……

温和一点的杀阵又被他改成了迷梦阵，他看不清妖力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比他强，一种是妖力接近于无，迷梦阵能让妖陷入昏睡一百年，蛇妖原型那么小，应该很弱，一百年估计就醒不过来了，这样也好，梦里不会有痛苦。

剑修就这样改了画，画了改。

同样是阳光很好的一天，离去多日的妖修回来了，他手捧着一束樱花笑着跑向他，无数个奔向他的身影重叠，带着花的，带着风筝的，带着糖葫芦的。

那一瞬间，剑修放弃了已经绘画了多日的阵法，在阵法反噬的痛心中，他豁然开朗。

不是捉妖师又怎么样，反正他还有个身份，大不了一心一意当剑修，其他什么他都不管了，他只知道，他想抱一抱他的小蛇妖。

他笑着伸手迎接他的小蛇，下一秒，一身的血迹，小蛇在他面前被一只巨蟒厮杀了，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只！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和小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准备，小蛇百年后他就自裁去找他，他们再过下一个百年，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小蛇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剑修狰狞着脸，拔剑向巨蟒砍去，可是还没近身就被拍晕过去。

和小时候一样，他还是一样的弱小。巨蟒嗤笑一声，幻化成人形，赫然就是小蛇妖，他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了泪花，啧，装小蛇的时候眼睛还换了个颜色，怪不舒服的，他伸手取出眼睛里用来伪装的幻片，幻片下是冰冷的银白。

“老大，老大，你真厉害！把最强捉妖师哄的团团转耶”

村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不，哪里是人，都是一个个有神智的傀儡，晚吟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手一挥，傀儡们就都摔倒在地。

落日余晖下，是晚吟远去的身影，和一地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