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灵鹤寺为太后祈福未开庙,接阿娘回城需延后几月,也就是说等母女再相见,便有属于她们的宅子。
“十六年,他欠你们的,心安理得收着。”
此为罗羡仙离开正堂前,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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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清云尽,空天万里霜,罗府恰于此时受邀参赏秋收猎行,信帖传至俞沅之手中,她忽地站起,袖口拂过桌角,无意打碎一盏竹纹茶杯。
“你怎么了?”罗羡仙不解。
皇家围猎。
霍琅会在众目睽睽下射杀孟校尉,公开挑衅皇后娘娘。
“没什么。”她缓缓落座,背影端正。
罗羡仙摆弄手中剑穗,并不抬头:“霍府如今张灯结彩,再有一个月,迎县主入门。”
俞沅之沉默未应。
“这里应该怎么打?”罗羡仙皱眉,将一枚剑穗举到她面前,但在她欲接过帮忙时,女子连忙抢了回去,“不可假手于人,指点我便是。”
俞沅之瞥了一眼,女子脸颊绯红,卷翘睫毛连连眨动,映出几分羞涩。
她心不在焉,随手指了指穿线方位。
待罗羡仙回院,俞沅之走到柜旁,将里面一只竹匣捧了出来,小心掀开盖子撤去碎布。
一件飞燕草骑装,安安静静躺在匣中。
她的手指一点点抚过衣料,总觉尚有淡淡雪松香,许是神思恍惚也未可知。
推开窗子,落叶知秋。
十日后,皇家猎场外车马辐辏,护卫均由孟校尉统领,列队巡逻。
皇后的大弟弟身陷受贿风波,刑部已调查数月,情势未明,小弟弟虽意气风发,然而所有人都不会料到,明日他将丧命于此。
俞沅之身着常服随罗羡仙一道至猎场,有些身影瞧着眼熟,记不得名字。
她向宫人打探七皇子近况,得知少年身子孱弱,居宫休养,至于解奇毒的黑灵草,还是不曾寻到。
皇上虽处置丽昭仪兄妹,却未波及皇后,也未牵扯旁人。时过境迁,帝王依旧兴致勃勃出游狩猎,倒是淑妃娘娘,因要照顾七皇子,自请留宫。
“罗小姐!”
三两贵女雀跃同罗羡仙寒暄,每个人都身着骑装,光鲜艳丽。
其中有位尚书女儿,故意凑到俞沅之面前,问她为何不穿骑装,是否不会骑马。
七皇子请求退婚,太后收回懿旨,襄京城内人尽皆知,不过众人猜测缘由,大多是殿下嫌弃她的村姑身份,而非其他。
俞沅之深感厌烦,转身欲离,罗羡仙却及时拉住她——
“骑装为骑马所备,若仅为参赏,穿与不穿并无妨。”
徐鄞一身紫金锦袍缓步而至,贵女纷纷后退半步,面向男子恭敬问安,罗羡仙施礼时轻扯了扯俞沅之袖口。
她强忍怒意,勉为其难低头福礼。
“请起。”徐鄞温柔道。
尚书女儿不悦:“殿下之意,是说咱们骑装在身,多此一举?”
徐鄞垂眸轻笑:“赏心悦目,也算有益。”
尚书女儿欲再辩,身旁贵女忙拉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
众人陆续散去,俞沅之躲在罗羡仙身后,寻个机会就朝后方营帐疾行。
“俞姑娘留步。”
徐鄞再度追来,且赶在她入营帐前,跨步相阻,伸臂横拦。
俞沅之目不斜视,面无表情道:“殿下有何指教。”
男子从随行小厮手中,接过一个红漆金丝牡丹长盒递向她。
“这套骑装,是我特意命人赶制,虽说女子不行猎,但旁人皆着骑装,你若不同,难保被轻视。”
“不劳您费心。”她果断拒绝。
徐鄞顿了下,眉眼低垂道:“你若不收,我便将这骑装献给父皇,就说是有人留在我营帐中的,这里面绣了你的闺名。”
俞沅之猛地抬头,心中咯噔一跳。
男子唇角轻扯:“如此,还要拒绝吗?”
她袖下双手已攥成拳,指节泛白,指尖狠戳掌心,盯向徐鄞的眼神中,尽然煞气。
半晌,俞沅之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拽过那长盒。
“你若穿上它,一定很好看。”徐鄞薄唇轻启,面带笑意。
俞沅之看向男子,挑衅道:“只可惜,殿下身体孱弱,此行怕是穿不得骑装。”
“你想看吗?”他温柔回应。
“怎么,您也会骑马?”她歪头微笑。
徐鄞如今的身子,颠簸过甚,会要了他半条命,她是故意的。
两人对视,各怀心思。
然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略显暧昧。
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