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憋得脸通红,哆哆嗦嗦道:“刘婆子来寻,说为二姑娘浣洗的衣裳已备下,要奴婢去取,回来时屋门关得严,好不容易推开,有几只老鼠跑了出来,娘子……娘子就倒在地上。”
阿娘最怕鼠。
每每遇上,都会慌忙逃走,幸好山里野猫多,鼠无定窝。
初来国公府时,阿娘路过园子瞧见一只,吓得脸色发白,想必被人留意到了。
血色刺目,有些痛苦的记忆蓦地直冲心头,她蹲在娘身边,整个人气得发抖,突然,一只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肩膀。
阿娘撑起一丝歉疚笑意: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俞沅之低头。
本以为躲过罗国公刑罚,就能暂时平稳度日,但她忘了,罗家还有许多人,等着讨好主子,作践阿娘。
她无法时刻守在娘的身边,倘若……
俞沅之抹干眼泪,仰头比划:阿娘,我想得到罗女君的喜欢。
阿娘眸中有悲,转瞬即逝。
俞沅之:所以,我先送你离开这里好吗?
她明白若坦然实情,打算险拼与罗国公对立,娘一定不会答允分开。
阿娘:我听你的。
俞沅之的胸口紧闷,宛如有把刀,在疯狂乱戳,她快速起身向木箱走去,从中翻出一包止血药末……
跛脚郎中临行前相送之物,说是黄纸包着也有效。
啪嗒,泪水砸到纸上,擦干,边缘皱巴巴。
包扎好伤口,她递给阿娘一枚山果,说是太后娘娘赏赐的,阿娘笑了,将果子捧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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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氤氲,霞光笼罩下的襄京比白日多了几分柔和,俞沅之出门已有半个时辰,她不熟悉路,靠记忆走了许多地方,边走边打听,终于在一间小药肆买到了所需的问荆草。
当她偷偷溜回罗府后巷,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时,一匹黑马不合时宜地挡在路口。
马背上,一道颀长身影逆光而立,玄衣仿佛镀了层金边,男子单手随意扣在缰绳上,骨节分明,隐约能瞄见手腕内侧有处血痕,尤记得当时为他伤口上药时,半身结实精瘦,轮廓硬朗。
单论姿色,霍琅胜过徐鄞,即便徐鄞被颂为玉质金相,名垂罔极之美君也。
为何霍琅与此名不沾边呢?
其一,官至摄政,没做过皇帝,所以非君也。
其二,他太凶了。
以至男子跃身下马,站在她面前,只会让人心生畏惧,猜测下一刻是拔刀还是提剑。
何况,自己有他的“把柄”。
不得不防。
防不胜防。
“将……将军安好。”她紧张道。
霍琅眼神搭过右手位置,她本能向身后藏了藏。
“俞沅之。”
男子一字一顿,格外清晰的三个字。
襄京高门间没有秘密,罗国公府从乡下接来位二姑娘,不出半日就已人尽皆知,所以霍琅知道名字并不奇怪。
“离俞之俞?”
她点头轻应。
“为何不是盈余之余,余侍郎改过姓?”
“……我娘姓俞。”她攥紧拳头,低声吐出四个字。
村中有位老先生,会写大字,她八岁时请先生教她写名字,先生先写了余沅之三字,她摇摇头,只想和阿娘每年摆在雪地里的腊梅花,用同样的字。
霍琅眸色黑沉,不言。
“二姑娘……”朱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偷溜出门,吩咐枣花守在房里寸步不离,若是有人找,就说她觉得气闷,在后花园纳凉。
听到管家唤名,俞沅之就像受惊小猫,瞬间炸毛,顾不得眼前男子是何神色,从旁边咻一下钻了进去。
霍琅:“……”
后门咯吱一声被推紧,方脸壮汉见状从巷口走近,恭敬抱拳道:“俞姑娘到城北杏林馆,买了一包问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