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两人的解释,程霖眉头微展,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既然这一切都是曹司业的安排,那他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至于其他事情,等回府后再说也不迟。
何况,他此番前来,除了探望裴书谨的病情外,是还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同他商量。
而这些事,自然也不方便当着程萋萋的面讲。
如今她自己提出要走,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般想着,程霖略显不耐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程萋萋如蒙大赦,向屋内的两人道别后,便匆匆离开了医馆,朝着流觞宴所在的曲水亭方向去了。
目送着少女离开后,裴书谨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程霖,一脸歉疚道:
“今日之事,皆是因我而起,令妹心思纯善,只因念着大相国寺的恩情,才会屡次向我伸出援手,并非有意不循规矩,还望程兄回去后,莫要怪罪于她。”
裴书谨边说,边欲下床行礼,惊得程霖连忙伸手阻拦,“别动,我答应你就是。”
将他扶回床上坐定后,程霖这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并非故意苛责于她,只是她这般随心所欲,言行无度,将来难免要吃亏的。”
裴书谨闻言,面上泛起淡淡笑意,“程兄对妹妹的拳拳爱护之心,真是令人感佩。”
裴书谨没有兄弟姐妹,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自然不曾体会过这种手足之情。
因为不曾体会,所以难免心生感慨。
他稍作停顿,又接着道:“不过,程兄也不必太过忧虑,我与令妹虽然仅有数面之缘,却也能看出她天性聪慧,机智果敢,想必……是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
在裴书谨心中,程萋萋绝非温室里那娇生惯养的花朵,需要人时刻保护。
反倒是自己,自遇见程萋萋后,成了那个被她时刻保护着的人。
她看似天真烂漫,不拘小节,却总是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他身边,替他排忧解难,指点迷津。
这样的她,又岂能以寻常闺阁女儿视之?
程霖闻言,不由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妹妹能得到裴书谨如此之高的评价。
那个在他印象中总是闯祸的小姑娘,原来在他人眼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优点吗?
程霖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罢了,先不提她。”
说罢,他话锋忽转,又继续道:“对了,之前在湖边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今早那场闹剧围观者甚多,消息传播的速度自然也是极快,不过一个上午的光景,整个书院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程霖自然也不例外。
“裴兄大概不知道,经此一事,你那篇文章可谓是名声大噪,不仅引得众学子竞相抄录,就连很多名士大儒也对你赞誉有加,想必不出几日,你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文坛了……”
听完这番话,裴书谨神色微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为是否应允蒋誉提出的交易而犹豫不决。
岂料仅仅过了半日,这篇文章就为他赢得了这么多的认可和赞誉。
思量间,裴书谨忽然回想起昨日,同样是在锦绣湖边,程萋萋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给它一个机会吧,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念及彼时的情景,裴书谨指尖不经意一动,忽然触碰到了什么,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缓缓垂眸,只见自己手中,仍然捧着程萋萋方才赠与他的那包桂花酥糖。
酥糖虽轻,于他而言,却似有千钧之重。
裴书谨眸光微动,轻声自语道:“如此,倒是要多谢她了。”
程霖并不知道裴书谨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还以为他是在暗讽蒋誉,于是点头附和道:“是啊,蒋公子此番机关算尽,非但没能得逞,反而还替裴兄做了宣传,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啊!”
的确,无论裴书谨的文章写得多么惊艳绝伦,单凭其自身的影响力,恐怕也难以传播得如此迅猛。
此事能这么快传遍整个书院,蒋誉那番张扬之举,委实功不可没。
这对于裴书谨而言,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罢,程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话锋又转道:“差点忘了,我此番前来,其实还有一件要事,想问问裴兄的意见。”
裴书谨收起心中杂念,抬眸看向程霖,“程兄请问。”
程霖理了理思绪,终于开口道:“是这样的,为庆祝陛下寿辰,书院有意扩建藏书楼,只是藏书楼的典书目前只有我一人,山长担心我日后会应付不过来,所以吩咐我再寻一人,与我共担整理藏书,管理借阅的工作。”
言及此处,他稍作停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目光再次落在裴书谨身上,“我想……裴兄学识渊博,性子也沉稳,定能胜任这一职位,裴兄若是方便,可愿与我一起,担任藏书楼的典书一职?”
说罢,似是担心裴书谨会有所顾虑,程霖不待他回应,又连忙补充道:“这个差事并不繁杂,不会占用裴兄太多时间的,而且每月还有二量银子的薪俸,权当是课业之余,添些零花之用,裴兄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