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裴书谨身形晃动了几下,而后膝盖一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整个人径直往地上倒去。
多亏了程萋萋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扶住,这才没有让他栽倒在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曹羡之也被吓了个不轻,急忙赶到裴书谨身边,与程萋萋合力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廊椅上靠着。
此时的裴书谨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原本清俊的眉眼此刻也因疼痛而扭曲着,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残留着几缕未干的血迹,看起来格外吓人。
“快,快去找院医!”曹羡之急得满头大汗,赶忙吩咐身旁的人道。
“好,我这就去!”顾清漪深知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便准备离开。
程萋萋知道顾清漪身子不好,不宜剧烈跑动,于是赶紧起身拦住她,提议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和曹司业一起照看裴公子,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没等顾清漪回应,程萋萋便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这里,朝着书院医馆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
一个时辰后,书院医馆内。
午后的阳光斜射入窗,在地面上映出一道道栅栏状的光影,将整间屋子照得十分温暖、敞亮。
经过院医的一番救治,裴书谨终于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
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裴书谨不由得皱了皱眉,正欲起身查看,不料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所制止。
“诶,别动!”
程萋萋快步移至床前,盯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道:“院医刚给你施完针,现在还不能起身,否则会影响治疗效果的。”
裴书谨闻言,立即打消了起身的念头,乖乖躺回了床上。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存有许多疑惑。
“敢问姑娘,我这是……”裴书谨缓缓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几分沙哑。
程萋萋知道他有很多话要问,于是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床边,耐心地同他解释道:
“院医说,你今日吐血,是因为内腑曾经受过外力的冲击,留下了一些内伤,不过好在伤势并不严重,只需安心休养几日,按时服药就好。”
听完程萋萋的解释,裴书谨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脑海中即刻浮现出昨晚在深巷中遭遇黑衣人袭击时的情景。
原来,是那时受的伤……
程萋萋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裴书谨眸光微动,点头应道:“嗯。”
昨晚,黑衣人趁他不备,曾打中过他的下腹。
虽然当时疼痛难忍,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痛感逐渐减轻,他便以为伤势不重,就没有再当回事。
只是没想到,那伤并未真正痊愈,而是一直潜藏在体内,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看着裴书谨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程萋萋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不久前他在锦绣湖边言谈自若,挥洒自如的身影,心底莫名一酸。
她本以为,昨晚裴书谨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只要有了她给的金疮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却没想到,除了手背上的伤之外,他竟然还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
若不是曹司业及时将他送来了医馆,以他当时的情况看,只怕是凶多吉少。
“以后再碰上这种事,可千万别自己硬撑着,今日幸好是在书院,不然若是在外面,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要知道……”
程萋萋小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言语间颇有几分长辈般的语重心长。
不过,纵然她的神色十分认真,但配合上这张稚气未脱的脸,看起来却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更显出几分强装大人可爱。
裴书谨耐心听完她的训话,内心非但没有丝毫反感,反而涌动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她这是在关心他。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般唠叨过自己,包括父亲在内。
这样直白而热切的关怀,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这般想着,裴书谨目光一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笑,“姑娘教训的是,裴某记住了。”
说罢,他缓缓侧过头,环视了一圈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发现除了程萋萋以外并无旁人,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来。
怎么只有她在这里,其他人呢?
程萋萋见状,猜测他是在寻曹司业,于是贴心地解释道:“曹司业还需应酬流觞宴上的事,不能留在这里照看你,不过他说了,等宴席一结束,他就会赶过来的。”
裴书谨闻言,心中豁然开朗,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
“那程姑娘为何……”
既然流觞宴已经开始,那她为何不和同伴一起去赴宴,而是一个人留在这里陪着自己呢?
感受到裴书谨投来的目光,程萋萋眼神略微晃动了一下,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支吾道:
“反,反正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与其跑去凑热闹,倒不如待在这里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