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将碎银藏好,然后绕过了蒋誉,转而去收取下一位学子的窗课了。
蒋誉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余光偷偷瞥向裴书谨所在的位置。
在一群头戴朱缨,身披绮绣的学子中,裴书谨显得格外不同。
他身着一袭粗布旧衣,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饰物,却坐姿端正,神色从容,不见丝毫局促或卑微之态,仿佛一棵孤松,傲然独立于繁花锦绣之中一般,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哼,装什么清高!”蒋誉心中暗自嘀咕。
在座的每一位学子,哪个不是凭借着家族世代累积的权势与声望,才得以踏入这座顶级学府的?
而他,一个出身卑贱之人,竟然妄想凭借几分才学,便能与众多贵族子弟们平起平坐,真是可笑至极!
蒋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
时光飞逝,两个时辰后。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厚重而悠远的钟声,书院终于迎来了用午膳的时间。
告别了授课的夫子后,众学子们也陆续离开了讲舍,三五成群地前往膳堂用膳去了。
而蒋誉则趁此机会,悄悄来到了与膳堂方向相反的山长室。
所谓山长室,便是书院的山长以及众夫子们处理日常事务的场所。
平日里收上来的窗课,通常也会存放在此处。
这个时候,包括山长在内的所有人都已前往膳堂用膳了,山长室内自然是空无一人。
所以,蒋誉轻而易举便潜入了室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潜入山长室后,他迅速扫视四周,目光很快捕捉到了一张堆满了宣纸的书桌。
就是那里!
蒋誉大喜,赶忙走到了书桌前,翻看着上面的那一摞宣纸。
是今日收上来的窗课没错。
确认目标后,蒋誉便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很快,一篇落款为“裴书谨”三字的文章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蒋誉心中一阵暗喜,连忙抽出那篇文章,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起来。
阅毕,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千。
难怪夫子平日里总爱夸他文章写得好,往日他还不曾留意过,如今细细读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一想到这篇精妙绝伦的文章即将为自己所用,蒋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有了这篇佳作在手,何愁明日不能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独占鳌头?
蒋誉满意地笑了笑,迅速将宣纸叠好,藏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最后,他还不忘将桌上那一摞宣纸整理好,放回原来的位置,以掩盖有人来过的痕迹。
——
做完这一切后,蒋誉迅速离开了山长室。
他没有前往膳堂用膳,而是径直返回了讲舍。
蒋誉记得,裴书谨因家境贫寒,吃不起膳堂的饭菜,所以每日都会从家中带来些白面饼聊以充饥,权当是用过午膳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人应该还在讲舍中。
果不其然,刚踏入讲舍大门,蒋誉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后排座位上,一边咀嚼着面饼,一边捧书细读的裴书谨。
呵,总是这副手不释卷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
蒋誉强压下内心的不屑,故作镇定地走向裴书谨,出声唤道:“裴兄!”
裴书谨听到声音,身形微微一顿。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面饼,一脸狐疑地抬眸看向蒋誉。
半晌,方才开口道:“蒋公子,你找我?”
裴书谨心里十分清楚,像蒋誉这种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平日里对自己是极瞧不上眼的。
所以,对于蒋誉的主动搭话,他自然感到十分意外。
蒋誉扯着嘴角笑了笑,尽力表现出一副友善的姿态,道:“是啊,我有一事,想要请教裴兄,不知裴兄是否有空,随我移步锦绣湖边一叙?”
锦绣湖位于思齐书院内部,距离芝兰苑并不远,虽是人工开凿的湖泊,但湖水清澈,景色宜人,是学子们课余结伴游玩,放松身心的绝佳之地。
裴书谨眸光微动,淡淡开口道:“蒋公子有什么问题,在这里说便是,何必舍近求远?”
“实不相瞒,我这问题……颇为隐秘,实在不宜让旁人知晓。”
蒋誉随口编了个理由,继续劝道:“这里人多眼杂,委实有些不太方便,还是去锦绣湖边更为妥当一切。”
这话说的确实在理。
虽然此时讲舍内只有他们两人,但毕竟是公共场合,难保不会有人突然闯入,确实不是一个适合谈论隐秘之事的场所。
裴书谨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随你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