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厉呵声,控住了准备对飔风动手的人群。
布满褶皱的粗糙大手拨开了喧嚷的人群,随后那根油光发亮的木质拐杖重重杵在了地上,“没脑子!”他骂了声身边略有些心虚的中年人。
“老支书,这蛇伤了人,我们也是怕……”中年人唯唯诺诺地试图解释。
那位戴着党徽的年迈老人瞪了他一眼“咱们村那么多年,除了捕蛇的那些,谁好端端的会被蛇咬?这几个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老支书瞥了眼偷猎者们,“不是我们这儿的吧?”
赵毛几人的确不是林山村出身的,他们这几个小喽啰的心理素质也并不算好,听到这位老人的疑问,他们抖了抖。
这反应让老支书心底的怀疑愈发浓烈,这些贼眉鼠目的人……但看了看正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刘四,与一旁老旧皮卡上奄奄一息的王强,“造孽!”老人叹了口气。
这些人可疑不假,但人命要紧……
老人又重重叹了口气“钱儿,打110,说这边有几个可疑分子,不知道是不是逃犯?还有,”他顿了顿,继续道“把120也打上,总不能让他们真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我们成什么人了?”中年人应了声,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随后,老支书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年轻人的肩膀“老四,去把胡医生跟柳老师她们叫来,就说有人被过山峰咬了,人快不行了!”
他们村离城区至少也有个一百公里,救护车再快,赶到这儿那至少也得两个小时左右,到时候这几个人肯定也没命了。
幸好,他们村有村医,加上前几天来了个带着学生研究蛇的大学教授,说不定他们会有法子……
“希望赶得及,”老支书看了看仍处在戒备状态下的飔风,又叹了口气“肯定是下了死口,你说这些人好好的招蛇干什么?”
自言自语抱怨一句,说完,他扬声提气,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声道“都散了啊,没什么好看的!再看下去,等会儿这条蛇也给你们来一口,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被主心骨这么一吓,热血褪去的村民们诺诺应是,回复了以往安分守己的模样,在匆匆赶来的村干部的劝导下,他们尽数离去。
豁然开朗的视线让飔风停下了驱离的动作,黝黑的长尾左右摆动着,他缓缓吐出了信子。
从纷杂的气息中提取出了仇敌的味道,那双如鹰似虎的墨色圆瞳,阴郁地盯着不远处气息极为熟悉的三人。
还有两个……
就在飔风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时机,准备再一次动手时,草丛中突然惊醒镜流看着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发出了“嘤嘤”的惊惧嘶鸣。
本就受惊不轻又没见到飔风的他,急切地寻找着伴侣熟悉的气息,希望伴侣回到自己的身边。
镜流下意识往草丛边缘爬行,但他真的太虚弱了,颈间的伤令他倒吸了口气,痛觉神经代替镜流的大脑控住了身体,失去了控制权的他,瘫在了柔软的如同软垫一样的青草上。
半人高的翠绿草叶挡住了镜流探寻飔风的目光,忘记了自己还能依靠嗅觉找蛇的镜流,眸光黯淡地喑咽着。
*
镜流抽泣的嘶鸣声与方才草丛中像是跌倒后所发出的动静,让飔风扑向赵毛的动作停住了。
如铁管般折射着金属光泽的躯干,在半空中滞悬了片刻,重新回到地上的飔风瞬间扭过了头,阴冷残忍的眸光被担忧取代,他看了看镜流所在的方向,决定速战速决。
旋即,这条蛇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在在场众人的惊呼声中,干脆利落地给了剩下的两个偷猎者一人一口。
不同于以往戏耍猎物时故意取乐的动作,这一次,飔风的攻击又快又狠——足以让偷猎者们吃尽苦头的毒液在他牙管抽离时,就顺利进入了他们的血液中。
随后,这条完成了复仇的蛇毫无留恋地梭进了草丛中,只留下身后发出惨叫的偷猎者与手忙脚乱救人的村干部们。
“飔风,你在哪儿?”在小蛇又一次发出怯缩的询问声时,漆黑的伴侣载着一身掩盖硝烟余韵成青草芳香,披着星露回到了他的身边。
“镜流,我的小蛇,我在这里,不要怕。”
墨色的长尾将镜流托举到了自己的背鳞上,飔风扭着上半身,将头部贴到了小蛇的头顶,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安抚着心神不定的伴侣。
“你去哪里了,飔风?这里没有芭蕉,也不是竹林,我们不是要回家的吗?我好怕……呜……”
那双能令蛇溺死在温柔里的金色圆瞳,此刻浸满了泪水,飔风“嘶”了一声,随后,这条蛇心虚地避开了伴侣的目光。
飔风的反应让镜流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条浓眉大眼的蛇居然也会撒谎的小蛇,一时间忘了哭泣。
迷茫地感受着风吹草浪搔动着鳞甲的感觉,吐着信子,东歪西扭试图探查周围信息的镜流,直直地从伴侣宽厚的脊背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