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声洪亮的咆哮与变了音的嚎叫,猫着身体的两只孟加拉虎,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
越过粗壮的树根,它们警惕地对视了片刻,随即张牙舞爪扑向了对方。
“碰!!!”
这一声巨响震彻丛林——它们缠斗到了一起。
在肌肉与脂肪的不断颤动中,橙黄色的皮毛纠缠在一起,尖牙利爪一齐上,旋即,又迅速分开。
身形更为庞大的那只退后了两步,但它并非示弱,另一只步步紧逼的在此时也未占据上风,它们注视着彼此,发出震天的嚎叫。
装睡的镜流被这样的动静惊得瞬间绷直身体,讶异的他已经忘记避开飔风的视线。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重新振作起来的他对自己下了无数个心理暗示,飔风是不可能对你有想法的,你是雄性,他也是雄性,两条公蛇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
至于那一瞬的心动,镜流告诉自己,那只是直男对为带饭大爹的心动,并非情爱,亦无关风月。
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与飔风的新关系后,镜流已经看开了一切。
他自然地与飔风对视,自然地蹭了蹭飔风的鳞甲,随后发出了自然的感叹:
“虎啸山林……原来真的不是夸张啊……”
“它们在争夺领地。”
对领地之争习以为常的飔风,一眼就看出了这两只老虎战斗的目的。
吐出信子,从舌尖细密的感官里,飔风嗅到了它们身上迷人的死亡气息,那是腥甜且诱蛇的。
这样势均力敌的战斗无疑唤醒了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它们叫嚣着,让他挑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认定的伴侣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
毫无疑问,对于飔风这样的蛇来说,这是个极难拒绝的提议,心情激荡的他眼瞳甚至有些充血——自从受伤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一场真真正正的厮杀了。
飔风看向了镜流“小蛇,你想不想看我跟,”
异常兴奋的他,甚至唤出了自己往日只在心底呼唤的爱称,但不远处传来的声浪让他瞬间打消了想法,瞬间清醒的他不得不将接下来的话锋一转。
“我是说,小,镜流,你想不想到那边空地的树上?”
他频繁摆动着信子,扭头对一旁的小蛇道:“这里离它们的战场有些近了,我们可能会被牵扯进它们的争斗里。”
镜流心如止水地“嗯”了一声,对于飔风的判断,他从不怀疑。
*
经验丰富的老辣猎手带着镜流往空旷的地方游去,飔风的话不是单纯为了掩盖方才说漏嘴的尴尬,他所言非虚。
老虎都是伏击的高手,即使是在生死之战中,它们也会借助地势,用尽一切办法去压制对手。
虽然能凭借矫健的身手安然无恙地待在战场区域,但飔风必须保证他心爱的小蛇呆在一个不会被牵连到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于是飔风斟酌了片刻,他排除了凤凰木,挑选了一棵粗壮的番龙眼——这棵树结实高大,就算那两只老虎突然发疯,也绝对伤不到他跟镜流。
他们先后爬上了树,尾巴缠在枝叶的直槽间,好奇的镜流从青草色的叶片中探出头,在狭窄的树枝上,两条蛇紧紧相依。
飔风略微直立起上身,他把头搭在镜流的头顶,以一种轻柔得让镜流察觉不到的力度,缓缓摩挲着那绚丽的浅灰鳞片。
在能保证自己不会把小蛇吞掉的时候,他很乐意用亲密的动作,向所有生物强调他到底有多爱这条小蛇。
虽然今天的飔风依旧不会向小蛇告白——镜流还未进入成熟期。
作为合格的猎人,飔风非常耐心,只要能确保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敢跟他竞争,他并不着急。
全神贯注看着那两只老虎战斗的镜流,完全没有察觉飔风的动静。
战斗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
一番试探后,不再满足于口头交流的它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靠着后腿的支撑,它们猛地立了起来!
竖直的黑色条剧烈地晃动着,露出了利爪的虎掌,一次又一次朝着对手拍击,咆哮声让镜流甚至出现了耳鸣。
无助的他抬头望向飔风,在对方投以询问的目光后,他躲进了飔风虚绕着树枝的腹鳞处。
“它们的叫声太大了。”
镜流向飔风解释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但收获了意外之喜的飔风根本不在乎。
紧贴着小蛇的鳞片,因为过于飔风兴奋的心情开始颤动。
他停顿了一会儿,将颈部盘绕在镜流的头边,重新指引着小蛇寻到了一个绝佳的观赏点。
飔风缓缓吐出信子,示意他好好观摩“上面的那只快不行了。”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他为一头雾水的小蛇开始了解说。
“可是它明明处在上风!”镜流有些疑惑,飔风示意镜流接着往下看。
那两只老虎已经变化了站位,看似占据上风强壮的那只,被压倒的另一只用利齿抵在了喉咙处,它大张着嘴,穿透了对面厚实的皮毛,往上一扑,攻守之势已然变换!
强壮的那只被掀翻在了地上,它的身旁是步步紧逼的挑战者。它们又一次缠斗在了一起。
混乱中,柚木被两只老虎迈开的四肢扒得七颠八倒。
突然,强壮的那只痛得不断嚎叫,它努力翻滚着,想要将对面甩开,但那显然是徒劳的,猩红不断从獠牙与血肉的交接处滴落,它的反抗越来越微弱。
最后,不愿在此殒命的它选择了臣服,它发出了求饶的信号。
新的领主不是嗜杀的疯子,沉默了片刻,它的视线打量了一会儿这头强壮的老虎,目光死死钉在了对手的身上,它缓缓放开了对输家的钳制。
它们一同起身,突然,它猛地逼上了输家,输家迅速露出了肚皮,以示臣服。
如此循环几次,确定了自己胜者地位的新领主瞥了这头老虎一眼,它发出了一声沉郁的咆哮,随后扬长而去。
已经失败的那只却仍旧保持着耻辱的姿势,等待了很久,确定领主仁慈地放了自己一命,它也得到了在此休息片刻的许可后,它翻过身,趴伏在地上,沉默地舔舐着受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