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的尾巴滑过眼部,抹去了残留的水雾,有了靠山的他蛇仗蛇势,干脆利落应了声“好。”
猕猴们发出了震天的吼笑声,但比起方才的从容,现在它们的声音里多了几丝惊慌。
这条蛇是认真的,看着在林叶间飞速穿梭的飔风,它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点,它们想要离开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提醒它们。
但素来称王称霸的它们不愿就此离去。
“我们在树上,不要怕他!”
一只猕猴拦住了想要逃离的同伴,大声鼓励它们,猴群发出了尖啸,气血上涌间,被振奋的它们决定跟这两条蛇斗上一场,镜流看了飔风一眼,在对方安抚的视线下,安下了心。
“我们可以输很多次,但是它们,只有一条命,”混乱中,镜流听到了飔风的嘶鸣,“只要被我们咬中,即使结局是同归于尽,但没有一只猎物可以从我们的毒液下生还。”
这一瞬间,镜流想起了原身和那条眼镜蛇,他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飔风平和的话语中满是轻蔑与不屑,这是蛇王的傲慢,没有足够实力支撑属于王的气度与风范的镜流,嘴角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
鸟窝中的飞禽只见面前窜过两道蛇影,被吓坏了它们振翅高飞,连巢中的伴侣都忘了带走。
猕猴们只是装腔作势,到了真要逃命的时候,它们比谁跑得都快,飔风驱赶着乱成一窝蜂的猕猴们,牢牢吸引着它们的目光,不时俯身贴近,佯装要对猴群动手,将它们逼入了无树无石平整的空地上。
而镜流凭借略为娇小的身躯,在飔风的指导下隐蔽在林木间,伺机而动。
在巨拟叶螽叫了九声后,一只年轻力壮的猕猴终于受不了了,它大叫着,手脚并用攀上了藤蔓,想要趁机逃离。
但飔风状若无意地直立起前半身,把它逼了回去,这一逼,猴群的弱点被暴露得淋漓尽致。
已经镇定下来,保持着捕猎时高度警惕的镜流头微微扬起,腹部鳞甲紧贴地面,全身肌肉一齐发力,他冲了出去。
“叽——”
“叽叽叽!”
猴群的尖叫此起彼伏地传来,镜流接连咬了好几只猕猴,毒液或许注了也或许没注,刚才只顾着咬猴的他根本没留意毒液,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镜流回到了飔风身边,飔风蹭了蹭他颈部的鳞甲。
看着连滚带爬的猴群,镜流趴在靠近飔风背鳞的地面上,一边缓着气,一边解释起了这场冲突的原因。
“我在林间咬断了些漂亮的花,还抢了一只松鼠的存粮,我想带给你。”
“但在回来的路上,一只从天而降的猴子把它们从我嘴里抢走了,我追了很久好不容易抢回来,就被它们围攻了,我不太习惯跟有爪子的猎物动手,咬了半天也伤不到它们。还好,你来了。”
即使已经在飔风的帮助下出了气,但镜流的声音听起来仍还有些委屈。
飔风用尾巴把镜流托举到了背上,半盘着身体,尾尖轻轻拍打着镜流的身体,安慰着委屈的小蛇。
“刚才在哪里见到的花?”
信奉哪里跌倒就往哪里下死口咬的飔风准备带小蛇故地重游,他准备给那群猴子留下一点小小的阴影,至少,也得让它们从此见蛇就怕。
他吐出了信子,探了探空气中的气息,循着镜流的来路往前。
镜流从飔风身上滑下,乖顺地跟在飔风身边,他们来到方才的树下,漆黑的长尾探向了散了一地的花瓣。
柔韧的枝条还能看出花环的形状,大小合适,正衬飔风,可见是花了他一番心思的,看着不再娇艳的瓷玫瑰,镜流有些郁闷。
“真可惜,”他又想起了那群猴子“真可恶。”
“你送我东西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我欣喜,”飔风蹭了蹭镜流,“不需要在意,像之前从火焰里逃离时你说的那样,我们总能找到更好的。”
镜流惊讶地抬起了头,两条蛇注视着彼此,不知为何,镜流下意识躲避着那双威严诚挚的圆瞳,心神不定的他连飔风说了什么都忘了去听,宛如一台木楞的老旧机器,跟着飔风往瓷玫瑰生长的地方去。
等他们再回到暂居的巢穴时,镜流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飔风捉了一条同类的幼崽喂给了镜流,饱腹的满足感让他发出了愉悦的咝咝声。
他们的尾巴上缠满了花枝与坚果,甚至还有猴群辛苦积攒的水果,满载而归的他们嬉闹了片刻,没有危机压迫,想让镜流安分养伤的飔风定下了明天玩乐的计划。
小蛇开心了,说不定他的伤能好得更快些,然后尽快蜕皮脱离亚成体,算盘珠子打的砰砰响的飔风期待地看向了镜流,在水里清洗自己伤口的镜流莫名打了个喷嚏。
而那些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猕猴们在他们离开后,连夜搬家,它们四散奔逃,只留下十数具死于蛇毒的同伴尸体。
满地狼藉吸引了不少动物的目光——这是一顿美餐。
沼泽领地又一次因猴子热闹起来,但今天过后,它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片领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