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气息攀上了石壁,来到了他的身边。
被瞬间安抚下来的飔风看向了小蛇“镜流”,他轻唤了一声,镜流摆了摆信子以示回应,他绕着飔风环了一圈。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你要告诉我,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伤害到你。”
镜流迟疑地将头部抵在了飔风的头顶上,他打算依靠鳞片的摩擦力,帮助飔风蜕皮,飔风答应了。
镜流的动作很轻,比为自己的伤口敷药时还要轻,蜕皮时的蛇是很脆弱的,为人时的记忆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显然,这个道理并不适用于野生的眼镜王蛇。
即便再脆弱,他们的毒液依旧能轻而易举杀死任何意图伤害他们的生物,虽然其中一些眼王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但强大的飔风并不在其中。
比起方才的烦躁,现在有了镜流帮助的他甚至想要蜕皮时间更长一些,作为变温动物的他贪恋着小蛇留在他身上的温度。
不同于以往只是单纯地攀附借力,也不似绞杀猎物时的凶狠,此刻镜流对于飔风的缠绕甚至称得上缠绵。
本来就对小蛇怀有心思的他在本心的驱动下,不经意间离开了石壁,将身体绕上了镜流的颈部,他的头环着镜流,蛇信不断探出,这是一个称不上清白的姿势。
但正在努力帮飔风蜕皮的镜流完全察觉不到其中的含义,也看不到盲区里飔风斥满爱意的灼热目光。
飔风叹了口气,无往不利的他第一次在一条蛇身上感受到了挫败,他又攀回了石壁上,狠狠往前一梭。
还在努力的镜流被突然接近的石壁吓到了,他下意识缠紧了飔风往后一拽,咝声传来,飔风旧鳞在拉扯间已经褪到了颈部之下,蜕皮时最艰难的坎已经过去了,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不好意思的镜流赶紧从飔风身上滑下。
“飔风,我刚才有没有勒到你?”
重新回到地面上的他平复了心情,仰头问飔风。
飔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想要勒伤我的话,镜流,你至少得长到我那么长。”
镜流舒了口气,“我胆子太小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这样,你没有伤到真是太好了!”
他开心地晃起了脑袋,继而他突然想到什么,溜到了旁边,用尾巴卷起芭蕉叶,一拱一拱,蠕动到了飔风面前。
飔风没注意镜流在干什么,没了小蛇在身上的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身该死的旧鳞褪去,然后重新把他的小蛇圈进怀里。
尽管面上依旧沉稳,但越来越烦躁的动作彰显着他不愉的心情,镜流看出了他的不悦,但压根没开窍的他,只以为飔风还在因蜕皮而难受,镜流想让这条蛇开心起来。
“飔风”他轻唤了一声,把尾巴从芭蕉叶上收了回来。
没了束缚,叶片向两边散开,露出了已经变得冰冷的竹叶青,旁边甚至还有镜流刚才鼓捣芭蕉叶时,顺嘴采下的紫堇泽兰——不能吃,但作为装饰还算漂亮。
镜流双瞳含星,流溢出祈盼的光芒,他有些羞怯,为自己做了半晌心理准备后,镜流故作镇定地对飔风道“这是我第一次成功猎杀的猎物,我想把它送给你。”
他把竹叶青拱得更朝前了一些,接着说“蜕皮很难受,但是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
说完,镜流歪了歪头,心脏如鼓般跳动,他有些期待更多的是慌乱,他并不知道飔风会不会接受自己的礼物。
甚至于,他有些担心,飔风会觉得自己在羞辱他——掠食者都有自己的傲气,除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他们不会接受旁蛇的赠予。
镜流不知道在飔风眼中,自己这条一直被他豢养的小蛇,跟他的关系能不能到互送猎物的地步。
飔风滞住了,他向镜流探出了身体,强壮的肌肉与石壁挤压间,旧鳞像衣服一样轻松离开了他的身体,挂在了石缝里,蜕了皮的他不似其他蛇鏖战后的疲累。
相反,他现在充满了力量……
夕阳垂下了目光,越来越虚弱的它已经抵挡不住夜的侵袭。
很快,在虫鸣声中,靠着微弱的星光,飔风来到了镜流身边,月光下,他的鳞片漾出了七彩的光,那是新鳞独有的色泽,每条蛇都是如此,再过一段时间,他的鳞片又会重新恢复黯沉的墨色。
他没有在意那条已经死去的竹叶青,心情激荡的他环住了小蛇“镜流,遇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那往日冷静持重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波动。
镜流咧开了嘴,露出了笑容,天生在感情方面缺根弦的他自己能让朋友重新恢复而感到高兴。
两条脑回路根本对不上的蛇都为自己得到的东西而快乐。
夜更深了,凉意唤回了沉在思绪里的飔风与镜流,镜流爬到水塘边喝了几口水,飔风趁机赶跑了蜗居在家的松鼠。
镜流怕冷,早晨压塌了枯木的他必须为镜流重新找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然后他也进入了水里。
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两条蛇甩干了鳞甲上沾染的水珠,钻进了原本松鼠的洞穴,他们依偎着彼此,在群狼的伴奏声中,沉沉睡去。
又是平静但美好的一天……但明天依旧会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