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虚假强壮中清醒而格外自闭的镜流发出了惆怅的嘶声,他滑回了巢穴边,盘着身体,不再打扰飔风用餐。
飔风有些莫名,搞不清状况的他决定先把饭吃完,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有些疲累。
在经历了受伤、追逐与猎杀后,极为好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虚弱,伤口处传来灼烧的热感,那是草药在发挥作用,紧随而来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开始蜷缩起身体。
这位老道的猎手有所预感——至少在雨季到来前,行动不便的他或许再难主动追击强壮的猎物。
想到这,用餐完毕游到树荫边晒太阳的飔风同样忍不住惆怅地“嘶”了一声,惹得在树根下洞穴安家的啮齿类小东西疯狂逃窜。
但飔风只是懒洋洋地瞥了它们一眼,随即把尾巴一卷,头搭在背鳞上,开始养神。
他困了……
*
于是,喧闹的河水逐渐沉寂,林中的风变得格外温顺,云层识趣地浮在太阳前,本该耀目的正午日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身上。
像是自然——这位博爱的母亲,在宽慰遭受无妄之灾的孩子,至少在这一刻的宁静里安睡吧,雨林的挑战永不停息,这样难得的休息时光,于他而言还能有多久呢?
答应是根本没有休息可言……
不过须臾,被一旁动静扰得不得安宁的飔风睁开眼,即使是面临生死境地也非常冷静的他,被透明覆眼鳞掩盖的瞳孔甚至有些充血。
他暴躁地看着呜咽的镜流,咬牙切齿地从喉间挤出八个字“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镜流呜咽了两声,被卡在树枝里的他动弹不得,细长的尾巴心虚地从身侧翻过头顶,欲盖弥彰似的遮掩着旁边上蹿下跳的老鼠。
可还没有飔风二分之一体型的他根本掩饰不了,于是他的尾巴从善如流地从头顶滑下,挡住了泛着水雾的双眼。
曾经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路过,却被刚睡醒的同族追出二里地的飔风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条暴躁雌性的心情。
他滑到镜流身边,看着对方扭曲的造型,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发出了疑问:
“你是要准备向树栖蛇靠拢吗?”飔风顿了顿“如果不是,”
他吐出蛇信摆动了几次,没能探测出危险的他看向了镜流身边的老鼠们。
“那你是因为这些,这些东西才卡在树上的?”难以置信的飔风甚至结巴了起来。
看不见飔风表情的镜流不知道自己给了这条凶猛的眼镜王蛇多大的震撼,他拘谨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回答:
“是,是的”
快要把脸面丢尽的镜流准备装死,其实挂在树上也挺好的,他生无可恋地想。
飔风张大了嘴,过于惊讶的他已经忘却了被吵醒的不悦,“也许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他喃喃地说着,伸出尾巴扯断树枝把镜流解救出来,他不肯相信真的有蛇能被自身食物链中处于最底端的老鼠逼得卡在树里,甚至镜流还是条基本没有蛇敢招惹的眼镜王蛇!
但今天注定要长见识的他必须接受现实……
从树上游到地上的飔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猖狂的老鼠发疯似的在刚从树上下来的镜流身边跑来跑去。
“吱——”
“这条恐怖的蛇什么时候才能滚开芷河!”
它们愤愤地冲着镜流大叫,即便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但飔风觉得它们应该骂得很脏,因为几只仗着稍大体型的耗子甚至直接踩着镜流的尾巴,朝着他腹部的伤口狠狠踹了几次,如果不是这条蛇不争气,芷河怎么会出现那么可怕的家伙!
它们愤愤地想。
镜流难受地把耗子甩开,虚张声势的他连颈部都撑不开,立起来的身体成了更明显的靶子。
越来越的老鼠朝他聚拢,无助的他叼着尾巴,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被鼹鼠戏弄,被虫嘲笑,被蛇当成猎物,现在甚至被耗子欺负的他彻底崩溃了!
除了刚来雨林的那天,根本没有好日子过的他开始抽泣。
但身边的老鼠还不打算放过他,把天敌气哭的他们像是打了胜仗一般更加嚣张。
它们打算完成一个壮举——杀死眼前这条不中用的蛇,于是它们吱吱地尖叫着,露出了白色的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