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平日里都作威作福惯了,胆子养得肥,如今倒敢欺负到家主头上来了,想是你们老子爷爷都没那胆子,你们倒是敢?”
阿甯凶起来也是渗人,把对面众人吓得个个抖成个筛子。
“我……我们并不知是……是家主。”
阿甯并不听他们解释:“先生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即为同窗便应和睦相处,不分富贵贫贱,生而平等,不可欺人伤人。”
她在那边教人,我不想掺和,转向旁边的长脸书生:“谢我?可是先生是谁?”
长脸书生微微一怔,阿甯侧耳听到却急了,放下对面脆着众人,想上前同我说道,却被他阻止。
“吾名顾笙,如今是齐云书院的一位先生。”
“先生就是阿甯所说的那位顾先生?”
我依然不紧不慢地问着,阿甯却等不急。
“姐姐,顾先生是仙者——”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是觉得我说话唐突了?还是他们觉得和仙者说话得卑躬屈膝?
我并未理睬她,继续道:“哦,顾先生是仙者,那敢问顾先生仙阶几品?在九重天上办的什么差事?”
他背脊挺得很直,回道:“吾不过一方散仙,未在九重天上任过什么职。”
“散仙也是仙,那先生原是居于哪座仙山仙泽?为何会来此地?”
“吾自北方来,一路游历,至今百年,偶然入这片山林,幸得遇上阿甯才入得世方城。”
我回头看向阿甯,阿甯眼神却闪躲,我低头看着手背上因肤色太白显得异常清晰的经脉,口中的字字字吐得轻缓清楚:“原来是阿甯带先生进的世方城。”
“那先生会在世方城逗留多久?”
“一切随缘,我去过的地方,呆过的少则数月,多则数十年。”
不得不说,他那昂着头的样子还是挺像个神仙的,但神仙那样是自带的仙骨使然,他的却让我觉着有说不出的感觉。
白泽曾对我说过,散仙仍自修成仙,未在九重天任职者。散仙并不多见,凡人登仙很难,成仙者的品格仙骨皆卓绝,故凡人一旦修成仙便常被招入九重天。精怪亦可升仙,然精怪因天生有法力,升仙要比凡人简单些,但精怪不喜约束,不愿去九重天的亦不在少数,故而散仙中原是精怪的居多。
我想他即自称是仙,原身多半是个精怪,却不好再问他原身为何,这确实有些失礼,于是转而问他:“先生可知这池中的十朵莲花为何都成了哑巴?”
“家主能与这些莲花说话?”
他眸中有亮光:“听闻百里氏能同万物语,我来此近一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看他无端有些兴奋,生了厌烦之感:“他们没同你说百里氏只剩我一个蓝血了吗?”
他面露诧异,转头看一眼身边的阿甯,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他那眼神中透了些许凉意。
哦,看来是没有说。
世间万物皆有灵,然花草兽虫未生精前只是普通生灵,但普通生灵也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各种类间并不相通,与人仙妖魔亦不相通,原本世间只有神族拥有通灵万物生灵的神技,然我们这一族做为神族与人族的混血除却生就特殊的蓝血,唯一从神族继承的便是这一方神技。
百里氏天生异能,与神族一样可与万物生灵共语。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
阿甯面色不佳,“姐姐问这些莲花说不说话做什么?于我看来能与莲花之类的说话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事。”
“是没什么用,但可以解乏啊,再者它们就落在这书院前,人来人往的,可知道不少城中秘辛的。”
蓝莲们虽然聒噪,但为避人耳目平时说的都是精怪间的花语,旁人听不懂,自然也不知它们是精怪,但神仙妖魔五感比人敏锐,本以为顾笙也觉出这些蓝莲的异常,怎想他竟是这么不顶用的。
阿甯闻之无语,顾笙道:“我来这些日子并未听得莲花开过口,我本以为他们不过是普通莲花。可即成精为何不见它们化形。”
我回头看阿甯一眼,想她并非蓝血又不是个专学的人,必然不知城中往事所也未同顾笙提及过。
我道:“神族初造世方城的时,为防他族迫害百里氏,不仅用百里氏的蓝血封锁了世方城的城门,又对世方城下了禁制,令世方城的精怪都化不成人形。”
顾笙似乎对这些十分感兴趣,“世方城,真是十分有趣的地方。”
“先生似乎对世方城的事十分感兴趣。”
“不仅仅是世方城,我游历百年,便是想博览这四海八荒的奇闻异事。”
阿甯这时又显虔诚:“顾先生之博通令吾辈敬仰,所以才会请顾先生留于四方城教学。”
但我却不以为意,只道:“想来你与白泽应是同道中人。”
他眼中又闪出光来:“听闻家主师从白泽神君,可是真事?”
莫不是他已分不清阿甯他们与他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师从?那倒没有,不过就是当他身边一个打杂的罢了。”
“家主谦虚了,听闻神君向来独来独往,身边也未有随行的侍从,家主若当真随侍于神君,必然有受神君赞许之处。”
“短短数十年,于你们来说不过一瞬,传不到你们耳中也是正常,本也无甚重要。”
“即如此,为何不见白泽神君?”
“他讨厌这里,便让我自己回来将那些份内事做了。”
阿甯有些尴尬,说道:“姐姐莫要打趣,神君怎会厌弃世方城。”
我冷笑一声,她越发尴尬,顾笙倒未计较这些,像是想起了正事,同我说:“光聊这些旁的事,倒忘了请家主来的正事了。”
阿甯听完将那一干跪着弟子打发走,笑吟吟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确是忘了,姐姐,今个儿有好事儿。”
我古怪地看一眼旁边的百里仲斐,但他已经盯着顾笙看了许久,眼神淡淡的,叫人瞧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