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到这里顿了顿，问面前的“元宝”：“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早在我说到柳树成精的时候，“元宝”面上那阴阳怪气的笑容便已经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那个表情却不怎么好形容，像要笑，又像要哭，再细细看来其实也没什么表情。而他的眼睛虽然看向我，但目光却像透过我看到了别处。

许是我的故事讲的太好，他沉浸其中，似乎并没有听见我后面的那句问话。

我只好自问自答：“其实后头的故事倒没什么好讲的，无非是后来柳树精杀了人，被那道士诛杀了罢了。”

最后一句我说得十分轻巧，但不知这句话中哪个字说得不妥，激怒了面前的“元宝”，只听我身边“轰”地一声巨响，十步开外的一座亭子应声崩塌，激起的灰尘罩了我一脸，呛得我连声咳嗽。

我忙解释道：“咳咳，我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想说，大人你都成妖两百年了，换个人附身当然再简单不过嘛。”

我的小腿突然疼痛起来，本来就被勒得紧，这会儿绑着我的绳子却赫然收得更紧，这力道，简直是想折断我的腿骨。

我别了脑袋去看自己的腿，不看还好，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

绑着我的哪是绳子，分明是柳树的枝条，那枝条像是活的，不仅把我的小腿紧紧缠住，还一点点地往下爬，勒住我的整个下半身，不一会儿就把我的腰也包裹住。

“元宝”终于开口：“你的这个故事，前半程说得很精彩，可后半程怎么只有这么寥寥几句？”

我被勒得透不过气，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不是个……说书的……那……要不……你给……我说……说——”

身上的枝条松了一松，我得以喘了口气。

“世人大概不会想到，一个精怪会和一个道士成为朋友，甚至——”“他”说得很慢，似乎在回忆什么，但语气里带着某种琢磨不透的叹息，“可是，精怪总归是精怪，道士也总归是个道士，他们原本走的就是两条路，再回头看来，之前他们所有过的交集不过全是浮世魅影。”

“老鬼可有说柳树何故杀人？”

说到这儿，他突然问我，我只好艰难地摇了摇头。

“柳树精长在千年泉眼旁，人形相貌自然生得极好。道士是个正派之人，虽与柳树精朝夕相处，但对柳树精却未做出过半点逾越之事，但他座下那些徒弟并不都如道士一般是个正人君子，他的大徒弟尤为贪恋柳树精的美色，这人以为自己的师傅金屋藏娇，一日竟大着胆子想轻薄柳树精，柳树精一气之下便杀了他。”

我问：“柳树精真杀了道士的徒弟？”

他轻笑一声：“杀了，一刀便结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