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抿了口茶,偏头迎上沈青流的视线,率先开了口。
“师兄若是有何想说的直说便是,莫要这般一直盯着我,怪瘆人的。”
沈青流的手搭上了云渺搁在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摩挲着,却似乎并没有要喝的打算,见云渺先一步开口,其面上的笑意亦更甚了些。
“小师妹倒是不虚此行啊。”
“什么?”
云渺听得沈青流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开口反问。
“这下一趟山便通了情窍,可不是不虚此行?”沈青流话语之中打趣的意味更添了几分,“不若同师兄讲讲,哪家的少年郎竟能入了我们小师妹的法眼。”
听得沈青流这般说,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莫要说云渺。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沈青流说的是谢诀。
“师兄,我同他其实是场意外。”
云渺又抿了口手中的茶水,将自己下山之后被徐仲舟下要跟踪又被谢诀搭救的事同沈青流简短地说了一遍。
不过她也适当地隐去了其中一些内情,比如徐仲舟给自己下的是春蛊,又比如自己迷糊之中不小心同谢诀一度春风。
“什么?那李仲舟竟这般无耻下流干出下药的勾当,待回了宗门,师兄定好好替你讨个公道。”沈青流本带着笑意的面容听得云渺所言也不由沉了下来,“那你同那少年眼下又是何情况?”
听得沈青流的问题,云渺不由愣了一下。
自己同谢诀是什么情况么?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她并未给自己别的解决方法,自也没再多想什么。
后来,对方又同她一到来了这桃源乡,经历了青獠兽、玉面狐狸等事,而在祠堂之下的地下祭台之上,很大概率也是他将自己同师兄带回了这驿站之中。
虽她同谢诀还不算得上熟悉,但她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
出神思索间,云渺的脑海之中兀地浮现出方才对方唤得那声“渺渺”。
像是在夜色中摸黑的行人的面前猛地出现了一抷过近的野火,火舌卷过荒野,旋即火光大亮,将人圈在其中,难挡的热意亦扑面而来。
火势灼得云渺猛得回过神,再次对上沈青流的视线,怔愣着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
“瞧你这般,想来是有自己的决断了吧。”沈青流颇有耐心地等着云渺回神,见人回过神,轻抬了下下巴,唇边再次勾了笑,“不过我瞧那小子是挺喜欢你的。”
云渺本就不善处理这事,自也不想再同自己的师兄谈论自己同谢诀的事,忙出声换了话题。
“师兄,那玉面狐狸……”
云渺话还未说完,门口处便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沈青流转身看向门外,又回过头来朝着云渺挑了挑眉:“这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渺渺。”
克制的敲门声后跟着的是试探性的轻唤。
闻声,沈青流的目光更为促狭。
云渺偏过头,有意躲开沈青流的视线,再门外之人再说些什么之前先一步开了口。
“进……进来吧。”
几乎是其话音刚落,吱呀的推门声便传了过来。
谢诀将手中的木托盘搁在了云渺面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身后沈青流的身影。
云渺看着被搁在自己面前散发着药味的汤水,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谢诀。
“这是什么?”
“前几日你晕倒,小林大夫说你身体气血有所亏空,这是他给开的滋补的汤药。”
“噢。”
云渺点了点头,伸手将那药碗端来过来,方才执了碗中的瓷勺舀了一勺准备往自己口中送去,便对上了谢诀身后单手支着额头的沈青流了然的视线。
她不由停了手下动作。
谢诀也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去,对上沈青流那直直落在云渺身上的目光,面上神情无意识地沉了两分。
承受着云渺和谢诀二人同时投来的视线,沈青流也不准备多留,收了支在桌子上的手,转眸看向谢诀。
“师妹,你方才不是要问我玉面狐狸的事情么?那日我也未醒,你不若直接问他吧。”
沈青流便从木椅之上起了身,还顺带着向谢诀扬了扬眉梢看,而后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只是行到门口时,已半只脚踏出门的沈青流忽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回过头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往屋中又丢了句“师妹,我方才同你说的事你可要好好想想”,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云渺自然没想到沈青流会在谢诀面前将二人方才谈论的,牵扯到谢诀的事情在当事人面前再次提及,颇有些心虚地往谢诀所在之处瞥了一眼,却未预料到竟恰好同对方的投来的探寻的视线撞到了一块儿。
云渺方才触到对方的视线,下意识便要将二人的视线错开,可又怕自己欲盖弥彰,不敢立刻将视线挪开。
好在她的余光瞥见了放在自己身前的那碗汤药。
“谢诀,多谢你替我熬药。”
谢诀感受到了云渺想将话题转去别处的心思,这一次却并未向先前那般让云渺如愿。
他又往前走了半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视线亦是将云渺紧捉着不放。
“渺渺,师兄方才不是说你想知道那玉面狐狸如何了么,我同你说如何?”
云渺看着面前反应让她有些捉摸不清的谢诀,怔愣着应道:“嗯。”
“那玉面狐狸像是伤了修为化成原型跑了,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再作乱了。”
“好,那我晚些同我师兄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此事。”
而云渺这一句几乎是习惯性的话,将谢诀原本就有了裂痕的温和假面又撤下了些,露出了里头再在意不过的真容,还未等云渺完全把话讲完,谢诀的声音便接了上来。
“这玉面狐狸的事我已同你说明,那方才他说的旁的什么需要好生考虑的事,渺渺又是否可以与我一道说来听上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