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我本是修炼百年的蝶妖,若不是遇见相公你,现在或许还在山里修炼。相公,只需要你的半杯心头血,便能助我渡过此关。”
张陆怔了怔,只说她是病傻了,非要去找大夫。
听到这里,阿落问她,“他没回来吗?”
春娘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不是,他回来了。”
“但不是他自己回来的,是带着两个捉妖的法师一起回来的。”
后来,春娘逃了出来,在山里躲了十五年,恨了十五年。
等她修炼出山,想再找负心人报仇之时,早已物是人非。
张陆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听说是得了心病,郁郁而终。
春娘坐在败落的院子里,看着早就被野草覆盖的花田,呆了好几日。
她问自己,“情,到底是什么?”
再后来,春娘去了很多地方,爱了很多人。
有舞文弄墨的文人才子,有家财万贯的高官尊爵,有勇武矫健的赳赳武夫。
他们都爱她,也都不爱她。
或者说,他们的爱都掺着几分“贪”和“欲”。
春娘只想要「真情人」。
所以她困住了这些男人的精元,是的,她并没有取走。
春娘笑得有些失神,“只要这些男人在濒死之际,能想起我,对我有些抱歉。困境自解。”
可惜,一个都没有。
春娘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真心到底是个什么样。”
阿落觉得可惜,不是为这些男人,而是为春娘。
“人在濒死之际,想到的只有自己,只会想着如何能活下去。真心,什么也不是。”
春娘看着阿落笑,“或许,你能告诉我答案。”
“啊?” 阿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不...不太好吧。”
春娘起身,白了阿落一眼,“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的心上人。”
阿落缓了口气,幸好幸好。
不对,心上人?
阿落道:“我没有心上人。哦,之前是有个说媒的王婆,她确实说过要给我说门亲事,可我还没见过那个人呢。”
春娘又白阿落一眼,“你可真是心狠,人家心都给你了,你都不肯承认对他对你有情?”
阿落心里确实有个人,但那个人心里…没她。
所以阿落不明白春娘在说谁。
她想,春娘大概是受了太多次情伤,把脑子伤坏了。
春娘盯着阿落来回打量,“我困着你,只是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心,有没有真情。”
阿落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两样,我也没见过。”
第四日,春娘没有来。
阿落开始盘算春娘会不会又爱上了哪个人。
第五日,春娘也没有来。
阿落开始发愁铺子,忘了走之前有没有熄灭炉火。
第六日,春娘来了。
她的模样把阿落吓了一跳,满头的白发,像是迟暮的老人。原本细腻的皮肤已变得斑驳粗糙,一双媚眼猩红,样貌可怖。
似是被人打了一顿,妖力尽失。
“你可以走了。”
春娘话音刚落,幻境开始衰落,瓶子的内壁裂出缝隙。
阿落抬脚就要走,却有些不忍心,回过头问她,“你...怎么了?”
“我终是找到了有情人,可惜,他不是我的。”忽的,春娘笑了,笑得十分凄厉,“我得不到的,旁的也别想得到,我就让他眼睁睁看着你,爱而不得。”
话毕,她抬首吐出一颗东西,直挺挺打向阿落脑门。
一阵恶心之后,阿落站直了身子,气的手腕直抖。
莫名其妙,一个两个的都疯了不成,你有没有情人,与我何干?
不过这话她没骂得出口,春娘已经形如枯槁,化为干尸。她逆天而行,抢取精元,早已没了原型,那只蓝色的幽蝶,终是折了翅。
阿落从幻境脱身之后,已经回到了春娘的闺阁,青莲正在地上躺着。阿落走上前去叫醒她,两人慌忙下楼。
醉春阁已不像前几日的风光,空荡荡的楼宇间,破落不堪。
门口,停着一辆驴车,是阿落铺子拉货的车。
多吉正坐在驴车上,侧着脑袋抬头往里瞅,见两人下来,急忙下车比比划划的。
阿落明白他的意思,笑答,“你放心,我俩没事。你不应该在方渡城吗?怎么会来这里?”
多吉又比划了一通,似乎在说,两位几日都没回,他担心出事,巴拉巴拉的。
青莲附在阿落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他是担心咱俩死了,没人给他发月钱吗?”
阿落点头,十分有道理。
春娘一死,她之前夺去的精元,便会自动归还□□,已经死了的就别无他法了。
阿落本想告诉崔夫人一声,刚行至路口,远远地看见崔府挂了白。听路人说,昨儿个咽得气。
“算了,咱们回家吧。”
“我们不去的话,不是会被人误会咱们这次捉妖失败了,多损名声啊。”
“崔夫人现在只是难过,若是被她知道了只差一日她的相公就能活,怕是要懊悔。再者说,咱们也没做什么,春娘死的莫名其妙。”
“也是。”青莲咪咪笑开,拍了拍驴车的轿帘,“多吉,走,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