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阿落以为他是想偷东西,后来发现他看的是自己。
彼时,为了配合青莲的谣言,阿落用胭脂混了厥草汁子在脸上画了道可怖的伤疤。
风吹起面纱之时,这伤疤便一览无遗。
所以这哑巴并不是冲着她的长相来的,大概,是怕不给他结工钱。
之后他每次搬完货,阿落都双手将五文铜板奉上。
他接过钱,皱皱眉看她一眼,比划了半天,似乎在说他想帮忙。
可铺子里没什么用他帮忙的,他愿意在门口呆着,阿落就随他去了。
青莲抓了把核桃,趴在柜台上打量他,说他模样长得很俊俏。
阿落倒没觉得。
*
茶铺一角,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
有位愁容满脸的妇人踏进了铺子,急急问道:“姑娘会捉妖?”
“大姐您是外地来的吧,这两位姑娘是我们方渡城有名的驱妖娘子。” 坐在长凳上的一位常客回道,说着又补了一句,“这两位姑娘心善的很,大姐有何事尽可说与她们听。”
阿落不好意思的笑笑,“张叔,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细看了这位夫人,她看起来上了些年纪,身上的狐裘大氅将她衬得更显圆润,双眉一直蹙着,两腮紧绷。
“姑娘,我想请你们去我们镇上捉妖。” 那妇人紧紧攥住阿落的手,眼眶青紫,应是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娘子,您别着急,去里面慢慢说。”
这间茶铺构造有些奇怪,前面照常是赏茶品果的地方,顺着柜台后往里走,却是单独的一间茶室,不品茶,只谈事。
自从阿落遮了脸,又传出她铺子里的茶难喝到能把脸打烂。
生意就不怎么好做了。
养活她和青莲还凑活,多了个多吉,就有些艰难了。
青莲决定重操旧业,开始捉妖,阿落偶尔会给她打配合。
起初的时候,城内的人都不信两个年轻小娘子还会捉妖,直到这几个月零零散散还真让她俩解决了几个扰民的异象,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这妇人刚坐下,两行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杀千刀的,我家那口子也是活该,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非要娶一房小妾...”
“大姐您先别急,您家相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青莲给她端了一杯热茶,向着阿落瞥了一眼。
俩人心照不宣,看来这妇人真遇上什么难缠的妖了。
“老身姓楚,两位姑娘就叫我楚夫人吧。我家在二十里外的安銹镇,镇上有个酒馆名为醉春阁。那妖怪就是那的女店主,名唤春娘...”
“自从她来了我们镇子,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被勾走了魂,我家那口子只见过她一面,就非要纳她为妾。”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春娘是个名声极差的,我们镇上的男人十个有八个都曾与她相好,我家虽是商贾人家,但也看中名声。何况曾与春娘相好的男子,没一个落得好下场,轻的病了几日,重的连命都没了!”
“我自然是不会同意这种狐媚进门,结果第二日,我家相公就生了重病,至今都三天了,不吃不喝,嘴里一直唤着她的名字,整个人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一日比一日消瘦,今日一早已经不省人事了。郎中和法师请了一大堆,一点没见好转,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青莲一听,忙问,“楚夫人你可有你家相公的贴身物品,从你的话里,确实分辨不出是不是妖物作祟。”
“有有有。” 楚夫人从衣袖里拿出一件绣工细致的精美香囊,急忙递过来,“这就是那妖精送给他的。”
青莲接过香囊,闭眼凝神,用灵力感受了一番,表情一惊,“确实有妖气,还不是一般的妖。”
楚夫人一听,吓得手都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了,“两位姑娘,帮帮老身吧。一定要救救我相公!”
阿落忙将她扶起,轻声安慰道:“楚夫人您先别急,我们得去你家看看,只要能帮一定帮。”
没多耽搁,楚夫人套了马车,阿落关了铺子,和青莲随着楚夫人疾行离去。
自从阿落掌握了上虚心法之后,法术修为比青莲高出不老少。
离开悬光洞时,她给自己设了隐息檻,能遮盖住自身的气息,以防被人找到。
之前捉妖都是青莲自己去,她很少跟着,青莲也不愿让她跟着,总说,“你太墨迹,总要查清楚这妖是不是十恶不赦,该不该死,真是麻烦。”
但这次遇到的妖邪似乎不像往常那般小打小闹,阿落怕青莲一个人应付不了。
*
日落时分,方行至安銹镇,七拐八拐的停在了一家院落门口,楚夫人前头带路将她俩引入内院。
这院子布置的颇为考究,四处透露着富贵人家。里面绿树参差,红英灿烂,一条白石子砌的小路直直通向内宅,三间楠木厅,四扇朱漆门,外面还有扇极宽的金鱼池。
青莲悄悄用胳膊杵了杵阿落,低声道:“看这院子,我们这次的酬劳少不了。”
阿落向四周看了看,回道:“妖还没抓到呢,你就想酬劳的事了?再者说,这院子虽不错,但你细细看看内里的摆设,没多少值钱东西,想是为了给自家相公治病,都变卖了出去。”
青莲听了这话低着头没再回应,默默往前走,似是在心里默默盘算该收多少酬劳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