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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女孩比上次长大了一些,正躲在床下瑟瑟发抖,院子里围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四处打砸着家里本就不多的物件。
“欠我们赌坊这么多钱,是不打算还了吗?” 其中一个男子揪起了跪在地上的父亲,怒目圆睁,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别打我,我还!我肯定还!” 父亲急忙恳求道。
“你拿什么还?你家里之前的东西都被你卖了换赌资了,你还有什么?”
父亲讨好似的求饶,笑得让人恶心,“我还有个女儿!别看她才十二三岁,漂亮的很!”
此话一处,那几名讨债人来了兴趣,松开了手:“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父亲急忙奔向屋子里,将女孩从床底下拖出来,不顾她的哭喊求饶,将她带到那些人面前,急忙说道:“各位大哥,你们看。” 说着,狠狠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这女娃别看小,卖到窑子里能值不少钱呢。”
为首的一个男子忍不住了,面色带着温怒:“你要拿你女儿换钱?你还算是个人吗!”
他一脸谄笑:“要是各位大哥可怜我,不如多给我一些赌钱。”
那男子将父亲推到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些银两甩在他身上,拎起女孩的胳膊走了出去。
任凭女孩如何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只是趴在地上,贪婪地笑着,一个个捡起那些散落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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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九离坐在床沿,用手轻轻擦掉她额间的虚汗。他在窗前看到她蜷缩在床上,担心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是做噩梦了吗?” 晏九离将她轻轻抬起,拥在怀里,抚平她紧锁眉头,就这样拥着她睡了一夜,天刚隐隐亮起,晏九离才将她放回床上,悄悄离开。
晏九离回到自己殿内时,海生早已在此等候了,他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查到了吗?”
“这南珠魔蝎早在万年前就已驱除魔性,可若是以童男童女的血肉喂养十日,它便会重归魔性,此时谁降服他,谁就是他新的主人。” 海生语气凝重。
听闻此话,晏九离阴沉着脸,攥紧了拳头:“混账。”
海生开口:“妖族万年前早已与神族定下契约,不可侵害人族,他用人族女子供养鬼藤已是不妥,现在竟敢用孩童饲养魔蝎。” 说至此处,他问了句:“此事,要不要禀报魔尊?”
晏九离摇了摇头,苦笑道:“连我们都能查到,你以为我那个父王会不知道吗?他只是不想管罢了。”
“二殿下可有办法。”
晏九离顿声道:“我让你做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属下已将东海明珠交于花楼,并将此事透漏给了青萝妖。”
“好,你这几日跟着晏隧,等他再去花楼的时候,让钏娘展出东海明珠。”
海生连忙跪下:“殿下,上次我去找东海明珠时离开您身旁,害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属下不能再离开了!”
晏九离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笑道;“我在冥河受伤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海生却依旧垂首行礼,急声道:“海生愿誓死追随殿下,请二殿下千万保重身体,魔后她...回不来了。”
“住嘴!” 晏九离怒挥着衣袖,一股阴冷之气在屋内无端生出,萦绕着海生。
他知道海生这话是在劝告他,可是他自己却不愿接受。
海生在年幼时就曾见过他的母后,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在城门巡逻的小兵。
在他母后与父王大婚之日,因为一时疏忽,弄碎了狐族送来的贺礼。父王下令仗杀他,是母后求情,他才免于一死,他深受其恩,发誓要报效母后。后来他参了军,学了一身武艺,拼命修炼法术,等到他有了一番成就再回到皇宫之时,却收到了母后死亡的消息,为了报恩,他选择跟随二殿下,直到现在。
晏九离看着海生跪在地上,还是收了怒气,转过身去:“别再提此事了,退下吧。”
海生离开之后,晏九离独自立于殿内,背影萧条落寞。
“每次提到你母后,你都仿佛要吃人。” 容隐幽幽出现。
晏九离没搭理他,只是挺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好对付晏隧的方法了吗?” 容隐又问道。
“嗯,我这个大哥大权在握,掌管十万魔罗军,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他却没有。”
“什么?”
“民心!” 晏九离抬起眼眸,墨色的眸子坚毅又肯定。
容隐微微笑着:“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
许是觉得尴尬吧,阿落每次想到晏九离都觉得心跳加速,刚认识他的时候明明觉得他即危险又无情,可现在一见到他就有些不自觉的紧张。所以这两日她除了去噬蠱阁那里报告一些无关紧要的情况,甚少踏进无相殿,不是待在后殿厢房,就是待在忘忧茶肆。
晏九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每天都来她这里吃饭。
刚开始的时候阿落听到他要和自己一起吃饭,还吓了一跳,“你...你们魔族人吃什么?”
他挑眉,“你觉得呢?”
阿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搓着脚向后退了两步,眉毛快皱成一团了,“你不会..吃人吧。能别当着我的面吃吗?”
看她吓得像个小鸡仔一样,他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看你表现。”
候菜的时候,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焦虑着等会要是看见盘子里装着人心或残肢,自己要摆个什么表情,是惊慌逃跑还是忍着恶心夸他胃口好。
直到饭菜都摆了上来,她才松了口气,都是些正常的人间食物,清闷虾仁,桂花糖糕,三拌粥还有很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菜,总之,满桌子都是好吃的。
目光聚集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白瓷碗上,嫩黄的雪梨煨的清香扑鼻,蜜汁在糖水里泛着星光。
“梨汤?” 她被这股子香味拉远了思绪,喃喃着:“你怎么知道...?”
他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知道什么?” 梨汤吗?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海生问他要些什么汤,他莫名就说了句梨汤,似乎是脑子里有个人告诉自己要这么做。
“没什么。” 阿落捏起汤勺,盛了满满一勺送进嘴里,好甜,甜的有些发苦,这苦味一直钻进她心里,闷闷的想吐。
不好喝,一点也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