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的来历吗?包括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这些阿落不都知道,因为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那一夜,雾气像裹尸布一般缠绕在荒村,隐约可见一个连门都没有的义庄还透漏着些许微弱的烛光,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总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义庄里阴风阵阵,夜风穿过破落的窗子发出呜咽的声音。收尸人二狗缩了缩脖子,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他踢开脚边发霉的馒头,数着躺在木板被草席盖住的尸体。
这荒村名叫石田村,左邻碧古城,右邻魔古山。
魔古山里面就是酆都,也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城。经常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侠义之士借着除魔卫道的名号前来魔古山除妖,可这魔古山里的妖怪可不是一般的妖怪,这里面可住者妖怪王呢!向来是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二狗就靠着捡这些尸体维生,要是有人来领尸体,他就能收一笔收尸费,还能从这人身上搜刮下来一些值钱物件,要是没有就拉去山后的乱葬岗埋了,也能给自己积一些“阴德”。
此时的他,正蹲在一具男尸跟前,使劲掰开尸僵的手指,“啧,这扳指真不错。“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正有一具女尸顶起身上的草席缓缓坐起。
咯吱~
这一声异响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一瞬间,二狗浑身一僵,汗毛都立起来了。
咯吱~
又一声,这次他听清了,是床板子的响动从他身后传来。
二狗大气也不敢喘,强忍着恐惧缓缓转过头,只见身后木板上坐起一具女尸体,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爬下木板。
借着摇曳的烛光,他看见那女尸身上长满了一层红色的羽毛,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啊啊啊啊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响彻夜空,二狗缓过劲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却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的冲出义庄,边跑边喊:“诈尸了!妖怪诈尸了!”
好疼啊~ 这具衣衫褴褛的女尸踉跄的下床,身体的剧痛让她跪倒在地,她双手抓住床板想站起来,可这一抓,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绝不是一双人类的手,毫无血色到惨白的手上竟然满是红色的羽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拼命甩着自己的手掌,想要把这些羽毛甩出去。恍惚间,她看到自己脸上也有这些血一般的红色羽毛。她伸手去扯,这些羽毛像长在她身体里一样,拉扯着她的皮肤。
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头痛欲裂,仿佛有只看不见的野兽才啃食她的脑子,让她的记忆蒙上了一层纱。她拼命的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依稀记得在她死前的最后一刻,有一只黑色的衣袖,手持利刃,刺穿了她的胸膛!
那人是谁?自己又是谁?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败的衣衫,沾满了血污,而自己的胸口,被血迹洇湿了一大片,已经干涸凝固,似朵鲜艳的红莲肆意的绽开。
想不起来了,连她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
“妖怪就在里面!”是刚才那人的声音,“那妖怪浑身长满红毛,可吓人了!” 他身后还跟了一群拿着铁锹的村民,正急忙往这里赶来!
她惊慌失措的爬起身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光着脚朝着窗子纵身一跃,动作出奇的轻盈,仿佛不受重力束缚。
无论如何,绝不能被抓住!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依稀记得自己是人,绝不是妖怪!
她慌不择路的跑进树林,不知道踉跄着跑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了河边。河水倒映出她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沾着血迹,红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身上的痛楚夹杂着疲累向她袭来,她沉沉的昏了过去。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黑压压的一片,有只赤色的大鸟围绕着自己旋转,她想跑,却怎么也挪不了脚步。
“姑娘,醒醒啊。”
耳旁传来一阵阵呼唤,眼前朦朦胧胧的散着亮光,她缓缓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她左右看了看,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窗外透进的阳光照亮了破旧的家具,墙角堆着几个陶罐,桌上摆着摆着一只碗。
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正坐在床边呼唤着她。
她扭头看了一眼这陌生的妇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蜷缩在床角,眼睛死死盯着她。
眼前的妇人穿着一身蓝布麻衣,衣服上虽打着补丁,却干净整洁。头发上挽着髻,肤色微黑,笑起来眉眼处有几道褶皱,看起来质朴又本分。
“可怜见儿的,这伤口......”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怜悯,枯黄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腿上翻卷的皮肉,那里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却已经不再流血,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一瞬间,她本能的将露在被子外面的腿收回。
这妇人笑着安慰她,“姑娘别害怕,我今早去河边浣衣,看你倒在河边,就把你带回来了。” 说罢,妇人起身,从掉漆的八仙桌上盛了一碗稀粥。
听到这妇人如此说,她才回过神来,慌忙看向自己的手背,幸好,那些羽毛已经不见了。
“我,我该怎么称呼您?” 她弱弱开口问道。
“都叫我朱婶,你也这么叫吧。” 朱婶一脸慈笑的坐在床边,拿起汤勺,将手里的粥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
她这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一些,小声的道“谢...谢谢。”
“姑娘,你怎么晕在那儿了,你家在哪啊?” 朱婶慈爱的拍拍她的手,笑意盈盈的问道。
她垂了垂眼眸,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是逃难来的吗?”
“我......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