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去的高大背影,楚珣攥紧手中的帕子,皇姐寝宫里那个同色锦囊存在数年,似乎也是一个帕子缝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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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
当初为了避免官职太低,府邸超制,陆济川特意采买了仅容七品以上官员租住的宅院。
如今,这榆木大门略显窄小,门前却守着四位人高马大,身着灰色麻布短衫,一看便是武艺高强的护卫。
这四位是父亲亲自为自己择选的护卫,同时也肩负着助自己与他联络的职责,父亲甚至还让自己给他们取新名字,以便彻底认主。
“莫闻,收到父亲的回信了吗?”
自己初任职时,便给父亲去信禀报,但半月以来,从未收到任何的回信。
见莫闻摇头,陆济川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的信件被人扣留了,根本没有去到蜀州。父亲不会不给自己回信,也并不需要半月之久才到。
所幸,当初自己便为防止这种状况,信上只言明自己为官的愉悦,并未提及他事。
“无妨,将信鸽派出去,他们无法在城门挨个排查鸟兽。”
莫闻接过新信件,将其卷得小小的,塞进一个食指大小的竹筒里。
将两手合在嘴边,吹出一声哨响,一只青蓝色的鸟儿俯冲而下,落在他伸出的小臂上。
将竹筒绑在鸟腿上,轻抚下鸟儿的小脑袋,莫闻撤回手臂,让它飞走,仰头注视它逐渐远走,直至再看不见影子莫闻才收回视线。
信鸽是单向的,几乎每一只送达后便会死去,培养起来又极耗时,而这样的鸽子他已经送走了数十只。
陆济川看着自己这四位护卫,最年长的也才不过而立。莫闻最年幼,才不到十八岁,还是个少年,因一身驯鸟本领被父亲收留,然后再送给自己。
他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慢慢踱步,穿过前堂,回到自己的寝房。
就像那信鸽一样,他们跟着自己,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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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来到太极殿,侍卫见到来人,欲拦又止,里面有重要的人在,可他也不敢贸然得罪这位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殿下,劳烦您先在此稍候,陛下正在里面议事。”
楚倾双眉轻挑,父皇在御书房时自己都可以进入,现在居然被拦住了,里面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呢?
“林侍卫,里面是何人?”
林侍卫身为侍卫长,这还是初次亲自在太极殿外守卫,正值适婚年纪的他尚未婚配。朝阳公主虽然平素端庄威严,可问询他时面带疑惑,那双求知的盈盈水眸实在令人难以抵抗,小麦色的脸上开始泛红。
“是……是江……江南王世子。”
结结巴巴说完,他的脸更红了,身旁其他侍卫默默转头,不忍直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上司,浑然忘记他们初见朝阳公主时的窘态。
楚倾一听到是这个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朝阳,好久不见。”
又是这个恶心的声音!楚倾欲离开,却又不想给这人留下任何自己对他与众不同的印象,只好回身同他虚以委蛇。
“世子确实是许久未见了。听闻江南王妃病重,世子怎么会在这时来京?”
楼云昭目不转睛地注视眼前的少女,两年不见,比起刚及笄时,她脸蛋和身形已经长开,容色更美好了,却仍是这副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样子。
想到这,他眼神一凛,似乎又忆起,这位至今为止尚未婚配,甚至连面首也无,神色又温柔了,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母妃身体不佳,父王命我来京城寻找一位医术高超的民间医师,回江南为她医治。”
楚倾一见到这人就觉得反感,分明他也是和陆济川一样外表清雅君子,眼神却充满野.性,而且他明明不是什么温润文人,偏要把自己伪装成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皇兄从前跟他是好友,自己与他也有较多接触。虽然受制于年幼,智商与记忆被封闭大半,但两世为人的经历使她不同于一般小孩子的懵懂。她分明在楼云昭眼中看出对自己的爱意,他也总是对自己破例。
但是某一天,他和皇兄同时看上了一个小修撰家的嫡女。皇兄遇刺,这人当时与之同行,虽然查明凶手是山贼,不知皇兄身份急于谋财害命,但谁知会不会因为嫉妒参与其中?楼云昭心机深沉,喜怒无常,也只有父皇这个重义气的会相信他罢了。
楚倾逐渐疏远了他,谁知后来他却缠上自己,险些将她娶回江南。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楚倾自认没有能力让他为自己俯首,只好不停闪躲。
“本宫和父皇还有要事相商,先告辞了。”
楚倾绕过挡路的人,径直进入,关门。
楼云昭脸上笑容不变,亲切地跟林侍卫打招呼后离开。无人看见的角落,他的笑容森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