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逸的画室和上一次离开时没什么区别,当然,本来就不该有区别。
之前有林幻陪着,林暮的感觉不太强烈,这一次踏进门只觉得这里真的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正对着门的方向依旧摆着那幅关于林幻死亡的画,林暮抬眼就能看得到,就好像林幻真的就那样躺在那里,躺在那个鲜血和死亡铸成的棺材里。
周围的空间几乎被画作填满,他们倾斜,堆叠,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就好像无数只眼睛在静默地注视着,注视着林暮这个闯入者,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眼睛,她们在凝视着她,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窗帘闭合着,只是因为窗帘是一层一层的轻纱,才能有光透进来,不至于让整个画室陷入完全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油画颜料特有的松节油的气味,混合着空气中久未打扫的灰尘的气息,以及一些潮湿霉变的暗香,让林暮忍不住呛了两声,喉咙里泛起一阵不适。
现在再去看那幅关于林幻死亡的画,林暮甚至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了平静和安详,在地面上铺盖的白色长裙可以说是被血染红的死亡之花,也可以说是被血染上了些许污迹的倒置的洁白的百合花,纯洁神圣。
她是自愿从天台一跃而下的。
其实后来林暮还和林幻来过一次这个画室,她检查过所有的的画,没有任何异常,这次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万一呢,万一还有她之前没有发现的线索和细节。
林暮伸手触摸关于林幻死亡的那幅画。
不对
当林暮触碰到那幅画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了。
林暮从画框上拆下了这幅画。
画的后面还藏了一幅画,林暮可以确定,之前没有这幅画,这幅画是被人新放在这里的。
林幻好像很喜欢把一些东西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就像是关于这个地址指向的那幅有密码的画,它被光明正大地放在了美术馆,有比如这幅画,它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又用另一幅画作遮掩。
当林暮看清画作上的内容时呼吸一滞。
画上的是严苒。
她在半空中,她在向下坠落。
与现实中的白色睡裙不一样,画中的严苒穿着深蓝色的舞裙,裙摆上的亮片在阳光下闪烁如同星河流转。她的身体在空中舒展,仿佛不是在坠落,而是在完成一支优雅的独舞,这是她的谢幕表演。
其实这段时间,林暮从林幻那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只是所知实在有限。
林幻曾经抚摸着林暮卧室里的那幅画作说过。
“我的弟弟继承了绘画的天赋,他很喜欢画画,尤其是喜欢画人像,于是我们所有人都成了他作画的对象。”
“他说,他希望用他的画作把她的家人长久地保存下来。”
“那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比不得妹妹会撒娇,甚至偶尔还会被妹妹欺负,但他其实很聪明,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在纵容着我们的小妹妹,因为他也是个小哥哥了。”
林暮还记得林幻说过
“我有个妹妹继承了舞蹈天赋,她大多数时间都活泼好动,想到什么做什么,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刻不得休停,闹腾得很,但一旦她开始跳舞,她就像一朵花,在她的世界缓慢绽放。”
李风逸会是林幻的那个喜欢画画的弟弟吗?
严苒是林幻的那个喜欢跳舞的妹妹吗?
如果这些都是林幻的弟弟妹妹,那他们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林暮连呼吸都有些颤抖,心脏如同鼓点一般敲击着她的胸膛,闷生生的竟然久违地有些疼。
她伸手触摸着画布上的人。
女孩在空中起舞,她一直都在笑着,直到落地,就像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完成一场告别。
林暮一直都知道,她和林幻的关系,她对林幻的感情,都是特别的。
林幻是她的完美爱人,她不可能不爱她。
但她也有一种直觉,她和林幻拥有共同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