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太监笑眯眯宣读完,好话抹着蜜往外淌:“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奴婢在司礼监任职这么多年,这赐婚的圣旨也传过几遭,如大帅和郡主这般谪仙似的人物,这还是头一份,啧啧,太般配了,就跟那王母娘娘跟前的金童玉女似的。”
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不是个伶俐人,还真干不了这活,不过他这话倒也没说错,单论长相,这京都的男男女女还真没有谁能出他们其右。
梁绍清楚规矩,笑着递了银子,又将那太监叫到一边,“天使,敢问一句,寿安郡主每日都有哪些消遣?”
太监收了礼,倒也乐得给他指点,笑不露齿的将俞幼薇这一日的作息说了说。
梁绍再三致谢后,这才将人送了出门。
“陛下这就应了?”王朝阳送人走后返回院子,顺手从外面关了窗。
刚买的宅子图便宜,挨着半步街,吵的很。
“嗯,”梁绍扫了一眼地上的樟木漆箱,“就这么点?”
四五日前,王朝阳亲自回了趟华阴,将梁母为他准备多年的聘礼带了过来。
梁绍今年二十二岁了,梁母从他十几岁就开始攒聘,攒来攒去,不是贴补了镇北军,就是接济了穷流民,能有这一箱子布匹和首饰,还是梁母咬紧牙关省出来的。
王朝阳说:“就这点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话说回来,皇上怎么就同意了呢?”
梁绍手指敲了敲圣旨,“寿安郡主毕竟是姜太后的嫡亲孙女,要嫁人,最不济也得是个世家少爷,可京都六大世族,有一半多是效忠太后的,若寿安郡主真看上了人,皇上还真不好阻拦,他想将寿安郡主这夫婿攥在手里,免叫姜氏如虎添翼,最好选择就是嫁她出京。我的身份堪堪够得上,又在西北苦寒之地,不用担心我心向太后,我没粮没钱,皇上捏着我七寸呢!”
王朝阳叹了口气,“边庸地界都是黄沙,垦个荒都不成,没军屯,就变不出粮食,就得让朝廷牵着鼻子走。”
梁绍:“等夺下并州就好了,长不了。对了,这些东西有册子吗?”
王朝阳转身从镇纸下取出张纸,梁绍看也没看,直接叠好揣进怀里,“我去趟宫里。”
“谢恩明天也行,你这会进宫干嘛?”
梁绍没回话,一溜烟从后门钻了出去。
长月一面清点嫁妆,一面偷偷打量自家郡主,这都一个时辰了,抱着本书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莹性子急,见俞幼薇一会儿瞟一眼圣旨,一会儿翻页书,估摸着她对这桩亲事也不满意,‘嫉恶如仇’似的上前说道:“郡主别怕,要是这个夫婿也不满意,咱们照样可以退婚,反正聘礼都没送来呢!”
俞幼薇回神,茫然道:“什么?”
长月性子更稳重,瞪了晚莹一眼道:“胡说什么!”她沏了杯茶,递给俞幼薇,“奴婢瞧着那梁大帅芝兰玉树,品貌非凡,堪称人中翘楚,郡主....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郡主,”长月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生怕她委屈自己,眼睛红着,“若是您还不喜欢,那咱们就不嫁了,奴婢这就禀报太后去。”
“不是,”俞幼薇眨了眨眼,将泪水收了回去,“我只是在想,最好能过了明年开春再办婚礼,也不知道那梁绍能不能在京中留这么久。”
长月这才明白过来,郡主怕是还不想离开京都,西北苦寒,真是难为她家姑娘了。
“郡主找机会问问他。”晚莹天真道。
俞幼薇哑然失笑,“这哪是咱们说了算的。”她将书放下,吁了口气,也不知道流民一事彻底解决,需要多久的时间。
“梁帅能娶到咱们郡主,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俞幼薇在她家侍女眼里,浑身就没丁点毛病,晚莹看她就跟个天仙没分别。
俞幼薇好整以暇的想——还别说,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不是梁绍的,是她的。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外面悄悄进来个宫人,附在长月耳边低语。
“我知道了,”长月挥手让那宫人出去,压低了声音对俞幼薇说:“郡主,梁帅刚从明德殿谢恩出来,说...说想见见您,现下就等在御花园。”
“这也太不知礼数了,万一要是让人撞见....”“晚莹,住口。”长月不由分说打断了她,这个晚莹仗着郡主宠爱,越来越胆大,连主子的未婚夫婿也敢编排。
俞幼薇没怪她,想了想,对着长月道:“去取件素净的宫女服来。”
这便是要去见的意思了,长月皱了皱眉,从善如流的转身去拿了件自己的半旧衫裙。
不多时,俞幼薇便出现在了御花园。
御花园北面有几棵葳蕤茂盛的香樟树,最适合藏人,俞幼薇一进来,便直奔那。
“我在这,”梁绍从树上跳下,冲她笑笑,“郡主来的真快。”
“大帅有事要同我讲?”
俞幼薇留了晚莹在西三所,只带了长月过来,正在外面把风。
梁绍从怀中取出那张聘礼单子,“也没别的,就是这个,其他先欠着,我日后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