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的杜维见到这个场景,也松了口气:“时雨,正好骆衍他们带伞了,你先和骆衍回去呗。”
“对,时雨你赶快回去,今天这天气,学校的水热起来可慢了,洗澡都得等着。”张盛源说着,又啧啧两声,挤兑沈时雨:“不过时雨,你这乙方我怎么觉得做得比甲方还轻松,哪有下雨天老板专门接员工回家的。是不是,老宋?”
宋知临喉头一滚,他顿了一下,笑道:“是啊,时雨。”
“不过,那个伞能不能撑得下两个男人?”
正说着,骆衍已经走到了走廊下。
沈时雨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骆衍身边无奈翻白眼的柯航和沉静淡定的江从聿。
沈时雨回头向宋知临:“没事,我和骆衍挤挤就行。”
他给舍友们挥挥手,背着包钻到了骆衍的伞下。
“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过来了?”
骆衍把伞递给沈时雨,一边摸着把冲锋衣脱了下来,一边灿烂笑道:“我做完检查就回来了,那会儿学长你在上课,我就让我妈把我送到了金融楼。”
“是啊,”柯航从另外一把伞下面探出个头,幽幽插话:“他没来多久就下起了暴雨,没心肝的玩意儿直接抢走了我的伞,还特地拽着我来接学长了。”
“就刚刚,楼梯口到走廊那边十步不到的距离,这哥都不放过啊......”
沈时雨有些不好意思,他转眸向骆衍,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套衣服兜头罩了下来。
是骆衍的冲锋衣。
“骆衍——”
沈时雨拒绝,却被骆衍打断:“学长,天气凉,你先穿我的衣服。”骆衍一手摁住沈时雨想要把衣服还给他的手,一手接过伞,顺带扭头怼柯航,“什么叫你的伞,我和你还计较这个?”
“再说了,你和从聿挤一个伞不是挺欢快的吗?”
“欢快个屁,你看从聿的胳膊都湿了!”
骆衍笑得很贱:“啧,我看不见。”
柯航:“我特么......学长,你评评理,这人到底要不要脸?”
......
一路上,柯航和骆衍拌嘴声不断。
秋意里裹挟着凉,这些话吹进沈时雨的耳朵里,却让他的心暖融融的。
不知过了多久,柯航终于认输。
“艹,刚刚和骆衍吵架没看见水坑,我这一条腿都湿了。我得先去洗个澡。”
说起这个,骆衍下意识转向沈时雨:“学长,你没淋湿吧?”
柯航:“......”
沈时雨摇摇头,看向骆衍淋湿的胳膊,他把伞悄悄向骆衍的方向偏了偏:“没有。”
骆衍放下心来。
虽然这样,但他也要带学长去洗个澡。
“学长,本来学校最近,但是今天水压不行,我们回清河云溪。”
沈时雨也这么想。骆衍总是侧着身体给他挡风,他说又不听,得快点回去给他熬点姜汤。
沈时雨向柯航他们告别,和骆衍一起往校外走。
倾盆大雨里,校园里绿植随风摇晃、又被雨打得七零八落,来往同学们步履匆匆,恨不得直接避开糟心的户外。
沈时雨却分外平静。
他穿着骆衍的外套,骆衍身上干燥温暖的气味超越了空气中夹杂的潮湿,将他包裹起来,而骆衍本人,更像是一座山一样,挡在他的侧面。
时间像被雨线纠缠,变得漫长而悠远。沈时雨清澈的嗓音如同春雪消融,给骆衍数着面前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坑。
不知怎么,沈时雨忽然想到小时候,一家人一起看电影。
沈时雨喜欢古龙的小说,翻拍电影里最喜欢《陆小凤传奇》。只是他不知道,陆小凤与花满楼当年堪称某站顶流,养活了无数剪辑手,在众多视频里,有一个视频深入人心,标题叫做:
世间最浪漫的事情,不过是浪子给瞎子数花灯。(注1)
·
回到清河云溪,沈时雨打开房门收好伞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骆衍的衣服。
其实检不检查无所谓,就骆衍一个劲往风口挡的动作,他也知道骆衍的衣服干不了,更何况,骆衍把外套给了他,只穿着单薄的卫衣呢。
沈时雨拧着眉:“我去给你放热水,你泡一会儿澡。”
骆衍本来打着哈哈,一听沈时雨这么说,顺手拽住沈时雨的胳膊:“你先去泡。”
“你胡说什么,你后背都湿透了。”
骆衍没说话,但他直愣愣站在原地就很好表明了决定。
沈时雨身体素质和他没得比,去年冬天穿着蓝色羽绒服、围着围巾坐在新闻部办公室,小声小声咳嗽着,听得他都跟着难受。
骆衍没有存心找事的想法,他担心沈时雨的身体,也不打算把自己玩感冒了。毕竟他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安宁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这样,我去主卧。学长,就这么说定,你快去冲澡。”
听着沈时雨无奈叹气,骆衍才放下心来,回了主卧。他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到床边不知道哪个地方,走进了浴室。
骆衍舒展着身体,摸索着调节水,等温度合适后正要往身上招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两边置物台上够了够手。
果然空荡荡的。
骆衍扶额。
前不久他迷上了泡澡,几乎每天晚上都用客卧的浴室,所以沈时雨就把他的东西全部拿到了客卧。
骆衍:“。”
很好。
他关了水,把唯一留存的一条浴巾围到腰间,朝客卧旁的浴室走去。
淅淅沥沥的冲水声从里面传来,骆衍忽的有些不自在。他敲了两下门,摁下门把手,浴室门朝里打开,暖黄炽热的灯光陡然落在他身上,骆衍的眼睛骤然一痛,就如同之前数十次上药一样。
他下意识敛下眼帘撇过头,约么一秒时间,地面上深灰色的防滑垫竟然渐渐出现了形状。
骆衍震惊地抬起眼眸,沈时雨漂亮腰窝旁一点深红色的小痣,就那样自然地、明明晃晃地镌刻在了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