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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星星是冰冷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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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玛蒂尔达说的一样,伊格内修斯不久后就回来了。他的衣服带着外面的雪花,手里的那束玫瑰鲜艳得如同火焰。

眼泪从她玻璃似的眼睛里流出,语气却生硬,“把衣服脱掉。”

伊格内修斯见此开玩笑道:“露西亚,今天这么等不及吗?”

“把所有衣服都脱掉。”她的毋庸置疑显得十分孩子气。

“晚上我会全部脱干净再爬上你的床。”他把花瓶里枯败的玫瑰一枝枝拿出,换上新的花束,摆到书桌上。露西亚自动让开书桌的位置,坐到沙发上去。他突然问:“你不再写作了?”

“我在等你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信息。”她把眼泪抹去,又站起身,想要去洗脸。

伊格内修斯转移话题,“现在说完的话,接下来的五天我靠什么留住你对我的兴趣?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于是她故意在屏风后刁难,“我不想吃他们做的饭菜了。”

伊格内修斯的心情很好,他笑着说:“就算你绝食,我也不会带你出门吃饭。”

“我想吃橡木盾餐厅的薄饼和沙拉。”

“就这些?”

“就这些。”

“好,我去订餐。”他拿起枯萎的花束,脚步轻盈地出门,就像真的回到家一样轻松。

只有时针的钟表还没跨过数字与数字的空白,伊格内修斯就再次出现,顺道带回雪莉酒。露西亚把树莓果酱和番茄果酱混在拌薄饼,喝了份奶油蘑菇汤。曾经很喜欢的沙拉和记忆里一样,用薄荷叶包裹着,洒满辣椒,鱼肉和腌制的苹果混杂在蔬菜中。她把汤喝完,吃了几块苹果和三块薄饼,就再也吃不下,连放在她碗里的松露鹅肝酱配烤鹌鹑也没动,只能由伊格内修斯解决。

看着他体面地回来,胃口依旧和从前一样好,露西亚莫名其妙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不会轻易把生命交给神殿。”如果不是因为被关在这里,露西亚会很喜欢他现在的笑容。从他身上看不到往日阴郁的影子,居然让她有些害怕。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说那件事?”

“说了,我对你而言不就没用了吗?但我可以告诉你,审判庭专项事务处理员本人的确在加斯科涅。”

露西亚不想表现出明显的兴趣,转而说起:“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薄情?不是你在利用我吗?”

他油盐不进,“我也没有利用你,当时说我不厌烦就要陪我一辈子的是你。现在,我不仅没有厌烦你,还越来越爱你,你却没法遵守诺言。”

“我不想吵架,但让你有安全感的是锁不是我。”她坐进单人沙发里置气。

“你知道的,在分类型这事上我向来争论不过你。”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露西亚就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

“这次能待这么久?”她想要无视束缚,把心放在远处,但无济于事。于是她又缩成一团,抚摸镣铐上充满恶趣味的浮雕。

“元帅之前就想给我放长假,我没答应。这次,就当作上次没能好好陪你的补偿。”

露西亚感到头疼,除非他想说,否则她的确什么也问不出来,她绕了个弯,“快要结束了吗?”

“有了新的进展。你关心那场战争多过关心我。”

这场谈话也有了新的突破口,“让你厌烦了?是的,我的确更关心那场战争,和平对谁都好,和怀特在一起的时候……”

听到这个名字,伊格内修斯立即打断,“怀特?呵,懦夫。你以为他靠什么在战斗还没开始前就逃走?”

“那好,既然你不想要谈论战争,那就谈谈你自己吧,难道除了我以外,你没爱过任何人?还是说,你会把每个爱你的人都关起来?”

“按照你的分类方法。”他的思想格外活跃,“我的确没有爱过除你之外的人。但我不像你一样,要靠词汇抹杀情绪,我爱过很多人,但由你开始爱世界。”

谈及此,他又笑起来:“我以为这句话应该由你来说。”

她的思绪被他拉回海岛,那天他们坐在石头上休息时,她说过自己爱很多人却不知道要怎么爱他。

于是她报复似的把时间拉到更久远,“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奥瑟娅或许比我更能适应这种生活,可惜她已经死了。”

然而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厌恶她,只是说:“我不会去设想不同的结局,缅怀与尊敬是为了解决问题。”

“你说得好像乌鸦社群。他们也会围绕同伴的尸体做死因调查。”

“这不是很理性吗?”

露西亚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说:“你不能厌烦我吗?如果你厌烦我,我就可以真正恨你了。”

然而他相当得意,摸着她脚上的镣铐说:“你比以前更爱我了。”

露西亚没有回应,任由他抚摸。

意识到蜡烛越烧越短,伊格内修斯才站起身,“时候不早,我下楼一趟。”

露西亚拉住他的手臂,再次说:“脱衣服。”

“不用这么着急为刚才的事补偿我。”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那就把药拿来,我来替你上。”她发现自己的确比从前更了解他了。

“你已经在想以后如何照顾我的事情了吗?放心吧,我不会把自己弄得生活不能自理。”

“拿上来。”她继续重复。

“就算落到那种境地,也不用你亲自动手,仆人会帮忙。”

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可她还想争取,“那就先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伊格内修斯终于承认,“我不介意你把伤口摁出血,但把绷带拆了再穿上衣服下楼会很疼。”

“就一次,我不是就在你眼前,酒馆也有那么多人在,就一次,把它卸了让我和你下楼。”露西亚晃着脚链苦苦哀求。

“我会立即上来。”他还是无视她的软磨硬泡离开了。

于是,她又开始踱步,并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厌倦。如果她真是个全才该多好,否则,刚才完全有能力有理由查看他的伤口。

他只穿衬衫,把换下的衣服拿在手上,她看见缠绕在整个背部的绷带,用几乎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现在还不能说它们的来历吗?”

“等到第三天我会说。”他揽住她。

“我不认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剧烈运动。”

“你可以试试,我敢保证你会觉得惊喜。但在这之前,”他从外套里拿出精致的盒子,“你回来后,我还没有给你礼物。”

露西亚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是颗漂亮的胸针,随口问:“你不怕我卖掉它做路费?”

“管控一个无法出去挣钱的女人的经济太卑劣。露西亚,你有需要我会给你钱的。”

“我哪来的机会花钱。”她把它放进书桌下的抽屉里,坐在床边。

伊格内修斯把衬衫脱掉时,她更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的伤。曾经,他身上就有些不大不小的伤痕,但都不影响他身体的完整与美丽,反倒使他增添成熟的魅力,但现在,他遍体鳞伤,肌肉比之前强健,身体却变得更为脆弱,更叫她心疼。

她总算等到想要的信息,他在第二夜与第三夜相交的时刻说起,那时,她正在抚摸他身上的新伤旧伤。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明白后背的伤有多么严重,伤口深且极易渗血,再加上他不注重休息,愈合得十分缓慢。

他被她抚摸得像只花豹,呼吸均匀,说话时轻声细语:“你看错了,乔治娅·杨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审判庭专项事务处理组比科迪亚斯的军队更先一步追踪到奥格斯特,他们已经动身前往莱博维茨。

为了避人耳目,伊格内修斯带了支小队,伪装成逃难的群众前去追赶,并在郊外遇到留守的两名组员,他们正与一群操控魔物的驯兽师缠斗,见有人增援,立即说:“牧羊犬大人带领两只头羊进入莱博维茨,时至今日依旧杳无音讯,我们正准备派出圣鸽向神殿回报。”

伊格内修斯同他们换上驯兽师的衣服进入莱博维茨,潜入筑城者府内,找到两名被关押的银星护卫,他们说起不知为何在进入筑城者府邸后,便被不明声音扰乱思绪,无法记忆任何阵法。

乔治娅被带到高塔里,等伊格内修斯一行人赶到,她恰巧抱着奥格斯特从窗户跃下,印着全知之眼的全包裹面纱不再完整,露出她的半张脸,披风尾部破损,束腰的鱼骨变形,里面的衬衫也被扯坏,还没来得及休整,她立即向众人喊:“快离开这里。”

随着入侵的号角吹响,他们快马加鞭,试图穿过幽暗的森林躲避追杀。

奥格斯特赤/身/裸/体,伊格内修斯脱下披风遮掩其伤口时,听到他重复祷告,乞求生灵神殿收回他的生命。

然而羊群皆听从牧羊犬指挥,牧羊犬重复着:“你不能死,现在不能死,我会把你带到六芒星神殿。你必须把遇见的所有事告诉我们,从诺伊斯堡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堕落为魔物、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恐惧、为什么颤抖,全都必须告知六芒星神殿。”

羊群瑟缩成一团发抖,谁也不愿意看奥格斯特的满身伤痕和严重扭曲的可怜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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