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乔治娅对露西亚的来访并不感觉意外,甚至已经泡好了热巧克力,邀请她坐下,“晚上外面还有点冷。蓝桉树街离这边好远,你怎么走到这边来啦?”
露西亚捧着茶杯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
露西亚摇摇头,看着已经穿好睡衣的乔治娅问:“我今天能不能先睡你家,明天从这里出发去尼德兰大学?”
乔治娅嗯的音节拖得很长,然后说:“你家人会担心吗?”
“不会,他这会应该还在外面。”
乔治娅点点头,又想了想说:“你就睡客房吧,那边应该还算整洁的。唉,我再去看看。”
露西亚叹了口气说:“麻烦你了。”
说实话,这次她是突然想起乔治娅在这里住的。之前通信一直是这个地址,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拜访她家。
露西亚看了眼家里的摆设。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很混乱,不同时期流行的东西堆积在一起,满地书本乱扔组合成混乱的线条,几个瓶瓶罐罐堆积在角落,还有很多七零八落的小物件,整张地板看起来难以落脚。
她留意起地上堆积的书来。大多都是时下流行的或者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书,专业课知识到没见一本——或许都在她的书房也说不定。
乔治娅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来,看见露西亚还衣冠整齐地坐着,忙说:“呀,我忘了叫你洗澡换衣服了,明日还得早起去学校呢。”
露西亚忙站起来,“我自己放热水吧。”
“我这没你合适的裙子……等等,有一条我朋友在我这里留下的,我去找找,你将就穿吧。”说着,乔治娅又忙碌起来,像只转不停的蚂蚁。
露西亚拾掇好自己,看见乔治娅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水蓝色的眼睛藏在镜片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盯着蜡烛。
“乔治娅,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她站得很远,生怕乔治娅不答应。
她推推眼镜,回过神来,“什么事?”
“坎贝尔家和魔女勾结在一起了,森都尼亚大会已经开始腐朽,温妮·坎贝尔想要把我送进妓院,他们还把伊格内修斯·坎贝尔当作对付魔女的工具。”
“等等等等,露西亚,坐到这里慢慢说。我可不是时钟神殿使者,也不是时间魔女,看不见你说的这一切。”
热巧克力让露西亚冷静下来,她一股脑说起与黑夜魔女的对抗,与温妮·坎贝尔的谈话,克伦威尔·坎贝尔与黑夜魔女的勾结,黑夜魔女对伊格内修斯·坎贝尔的侵蚀,以及内厄姆·坎贝尔的威胁。除此之外,她还说起格雷沙姆·所罗门和伊伦西·巴特的秘密会议,说起雅各·霍华德的疯病。当然,她也隐去在特克洛奇的经历与伊格内修斯的诞生。
“雅各·霍华德已经死了,我给他主持的葬礼。严格来说,我是属于六芒星神殿的魔法师,不受森都尼亚大会管辖。”乔治娅的语气相当冷静。
然而很快,她就冷静不下来了,“我也有参加森都尼亚大会的权利。但我并不知道,克伦威尔·坎贝尔竟然早就与黑夜魔女产生了联系。我以为这只是黑夜魔女的玩笑。”
“露西亚,你离风暴真的太近了。”乔治娅苦笑道,“请给我一些消化时间。加斯科涅那边的事,森都尼亚大会的事,全都挤压上来了。加斯科涅那边,是以国王的名义出征,与魔法师无关,还能再缓缓。但森都尼亚大会这边……”
“在梵高平原时,格雷沙姆·所罗门说他能解决。但是我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方式解决。”露西亚补充道。
“这样吗,难怪这次他也参加了森都尼亚大会,那就先让格雷沙姆·所罗门着手处理吧,我相信他的判断。”
第二天没有什么课,露西亚也不久留,和阿诺德·斯宾塞打完招呼后,就忙着提包离开。
此时大家都被关在教室里上课,校园里没多少人,但露西亚还是神经质地张望,有时突然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便小心地回头看。
走过一段路后,露西亚又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这次二人是在学校内碰面的。
露西亚立即转身离开,往东门出学校,而内厄姆就像块牛皮糖,又贴上来,抓住她的手臂,让她揽住自己的臂弯。
见露西亚没有反应,依旧往东门方向走,内厄姆拐了个弯,牵着她往刚才的方向走。
露西亚无所谓,反正她也要往正门出学校。
内厄姆盯着她的手腕问:“我哥哥没有给你送过任何礼物?”
露西亚敷衍道:“没戴。”
“是吗,那你的手腕就属于我了。”他抓住她的手,再次把手链戴在她手腕上,“摧毁一个人的名誉有很多种做法。实话实说,本来我还想给你一次机会的。”
“如果你所谓的机会是和你睡觉,那我宁愿去死。”露西亚气势汹汹地把手抽离。
“那我们就没有调和的机会了。你何必为一个男人守贞,他现在又不在。”
“我没有为他守贞,我只是讨厌你。”
“那怎么办,我对你很感兴趣。”
“这不代表你要一直纠缠我。”
“好吧好吧。事实上,你们在干什么,坎贝尔家都知道,只是没时间管而已。”内厄姆又用自说自话般的语气对露西亚说。
露西亚一时间心都提起。她能感觉到那颗强有力的心脏正在提醒她危机到来。
“时间是现在最缺少的东西。”
“就连魔女也帮不了你们。”露西亚说。
内厄姆大方承认:“确实如此。所以,才让可爱的机械夜莺有机可乘。”
见露西亚皱眉,他装作疑惑道:“难道不是吗?你本来应该是舞台上的伶人,脱离剧本就无法存在。现在,你依旧在依托剧本。”
“现在不会再是了。”露西亚坚定地说。
“这可说不准。你是只适合一辈子待在笼子里的小鸟。你看,一出象牙塔,离开别人的保护,就什么都不懂了。”
露西亚说:“你不妨把话讲得明白些。”
“很快你就知道了。”内厄姆说,“我刚刚就说了,摧毁一个人名誉的方法有很多种,而且,我们没多少时间可以耗了。”
“这是威胁。”露西亚皱着眉头不愿再往前走。
“恭喜你,答对了。”此时天空中落下几滴雨,砸在露西亚头上,砸进土地里把它染成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