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好眼力,这个面具可是我这儿的镇店之宝,上面还用了金漆呢,诚惠十两银子。”
“郎君可别嫌贵,我阿耶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都夸赞的,这个面具呀,那可是我阿耶整整做了三天才做好的,您瞧,同您旁边的这位郎君多配。”
老板谄笑着推销。
老板看着有些年纪眼睛却利,见他们二人穿着富贵、举止透露着亲昵,特别是个子略高些的那位,可能是喝了酒,那眼神都快黏到前头那位身上了。
时下世道乱着呢,风气也开放,民间娶不到老婆的男子之间作夫妻相处的常有,也就是达官贵人还讲究着,想来这两位是瞒着家里偷偷处的,趁着今日乞巧节一起游玩,想来自然是出手大方的。
怀瑜笑意不减,觑了老板一眼。
这面具能要十两银子,真是把他当冤大头宰呢。
见太子把玩着面具,冒着傻气,很是喜欢的样子,怀瑜也懒得同老板计较,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金叶子放在摊子上,随手捡了另一个绘着金色纹样的白底犬样的面具,低声同他说道。
“你这面具价值几何,你心里清楚,我懒得同你计较,看你眼神还算机灵,把这点子金子收了就收摊回家去吧,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见的人自然也没见过,知道吗?”
老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赔笑道。
“懂,懂,小的今日生意差,只少见了几位娘子,还不小心弄丢了两个面具,但是运气好啊,回去的路上还捡了枚金叶子。”
怀瑜见他还算明白,便没再理他。
在摊子前给自己戴好面具后,从太子手里拿过那个红狐的,抬手仔细地给太子戴上。
太子微微低下头好方便他动作。
等怀瑜给他戴好面具收回手,太子一把抓住他尚未收回的手,转身拉着他往前面河边卖河灯的小摊去了。
后面的汤圆儿和方安见主子们都戴上了面具,也纷纷匆匆地随意买了一个戴上才敢继续跟着。
太子挑了摊子上还剩下的两盏最精巧的莲花灯,又选了上好的笔墨花笺,转头满眼笑意地看着怀瑜。
眼睛里映着烛火的光芒,怀瑜眉眼带笑的倒影清晰可见。
怀瑜被他眼里的光芒一灼,低头扯下腰间的荷包,拿出几两散碎银子递给摊主,不动声色地拉开同太子之间的距离——方才因着挑选,他们两个的脑袋都凑在一起了。
太子见他避开去付了钱,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转而低头去研究该写些什么。
几番踟蹰,终究不知该写些什么。
若说写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他其实更该寄托在自己身上。
若是求家人安康,其实也就是求太后和皇上安泰,他倒是时常求的,只是今日他总是落不下笔。
而且这些好像也不归牛郎织女管吧。
今日来放河灯的人,大多都是求一个心灵手巧、得觅良缘的,或者最多就是姻缘顺遂、夫妻和美了。
他因着心里那点子不明不白的情愫,总是下不了笔。
怀瑜倒是很快就写完了,拿起写好的花笺吹了吹,上下打量一番很是满意。
稍稍向太子那边歪头,眼也不抬地问。
“泰清,我写好了,咱们去把灯放了吧。”
“啊,我......还没写好,你都写了些什么?”
太子被怀瑜突然出声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慌乱了一瞬后问起怀瑜。
怀瑜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满眼困惑地回答。
“就是家人健康、国泰民安啊,不然还能写什么别的吗?”
太子低着头,指尖用力,提笔悬了一瞬,而后落笔,最终那纸上也不过是笔迹轻淡的‘家人健康,国泰民安’八个字。
将花笺放进莲花灯里捧起来,太子对着怀瑜轻轻勾起嘴角,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我也写完了,走吧。”
两人来到河边蹲下将手里的莲花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摇曳着一点烛火的莲灯就随着平缓的水流飘走,汇入水面上那漂浮着的星河里。
盯着莲花灯盯了好一会儿,怀瑜收回视线,欲要去叫太子,就看见他不复之前兴高采烈的模样,眉眼间似是有些低落。
怀瑜略微想了一下,一把拉起太子转身就走,抛下身后宁静的美景。
“泰清,我们去天外居吧,我抚琴给你听啊。”
声音雀跃,连掌心传来的心跳也是蓬勃的。
太子快赶一步同他并肩,手上反客为主顺势同他交握。
“好,这可是你答应的。”
“是,我自己应下的。”
怀瑜不曾回头,听他说话的声音里去掉了方才的失落,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天外居的路上,途径一座小桥。
太子忽地驻足停下。
怀瑜因着惯性往前冲了一下,被太子拉住。
站稳后回头看太子,却见他微微蹙眉,直直地盯着远处。
怀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岸堤上人来人往,仔细看了一会儿,却不曾看见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问他。
“泰清,怎么了?对面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