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扇平日除了给弟子们讲道,就是在药庐埋头制药研方,目前也就只有傅雪寒的事能把他从药庐里请出来。
颜溪一到药庐外,他便察觉了,奈何眼前还有松不开手的一炉新药,等匆匆开了炉,颜溪也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
“可是傅公子那里有事?”柳扇一早讲道的时候才见过弟子们,上过课,弟子们各有各的差事要做,颜溪这会儿应当在夏时杏居傅雪寒住的小院里。
“师尊!”颜溪忙将傅雪寒神识有所复原的情况说了。
柳扇推开小院门的时候,景迁同傅雪寒说话的声音刚落下。
傅雪寒神识笼罩小院,柳扇进来便知颜溪所言不虚,也不传音了,开口便喊人“雪寒哥”。
又是这般亲近的称呼。照料他的那位道友是这样,这位医仙也是这样。傅雪寒面上不显,心底疑问,自己失忆前竟然还是个好人缘不成?
傅雪寒糊弄景迁自己是散修也不是完全说的瞎话,以他本能里残存的修行理解,就觉得自己多半是个离群索居的散修,自然不会有这样亲近的好友、同修。
一旁的景迁见到柳扇,跳下凳子乖巧行礼:“诲风灵君。”
傅雪寒如今行动自如,也从躺椅上起身,柳扇离得太近,他后退了两步,才轻轻一揖:「傅某见过诲风灵君。」
嗯?柳扇似有些懵,将傅雪寒上下打量了一遍:“雪寒哥,你的神识是不是还只能观气辨形?”
若是看不具体,认不出自己倒也正常。
“我是柳扇啊,如今也是元婴医修了,诲风那是名号,雪寒哥同以前一样叫我就行了!”
……
这位灵君说话行事,身量衣着,都像个意气风发的名门少年郎,傅雪寒心道。元婴医修面前,再同糊弄小孩一样瞎说没有意义,何况诲风只是察觉了小院内铺开的神识,便知晓自己神识已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傅雪寒现在的神识确实只能看见灵气与形体,但行动起居,甚至现在让他出山寻宝都够用的,却真的看不清人脸、看不见没有灵气流动的花纹等诸多细节。
「灵君勿怪,某自少阳隅醒来时,前尘往事,尽数遗忘。若是昔年与灵君有旧,是傅某之幸。」
“……”与你有旧,明明是我之幸。
柳扇站在傅雪寒面前,悄悄攥紧了拳头,“罢了,你伤成那个样子,能活着到问玄宗都是好的了,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奇怪,总之在我少阳隅好好治伤就是。”
柳扇把傅雪寒按回躺椅里,从旁坐下,随手从桌上斟了两盏茶,端详如今清醒的傅雪寒。在柳扇看来,他这一身风度仪态半点没被失忆和伤病影响,还是当年那个傅雪寒。
「劳烦灵君。」
“这算什么劳烦。雪寒哥,我都是这么叫你的,你也该给我换个称呼吧?叫我名字就行。”柳扇将一盏茶交到傅雪寒手上。
傅雪寒接过茶,同柳扇传音依然只是一句:「诲风。」
柳扇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傅雪寒都没再敬称“灵君”了,也就还算满意。他自己端起另一杯茶饮下。
“咳,小溪,重新煮一壶茶去,这壶景迁又多放了三分玉莲心。雪寒哥,我给你检查神识。”
两小童专心煮茶去,柳扇放出自己的神识,先接触过傅雪寒笼罩在整个小院中外放的神识,才慢慢朝傅雪寒灵台试探去。
好坚硬。
这是柳扇触及傅雪寒灵台中的神识后的第一印象。
神识并未完全复原,拱卫神魂的姿态却固若金汤,加之修士神识,原本天然互斥,哪怕傅雪寒控制着神识在尽力给柳扇展示伤情,柳扇在他灵台中的探查也是万分艰难。
废了两炉茶的工夫,柳扇才探全了傅雪寒的神识缺处。
他是医修,在诊脉探查修士躯体神识上本就有优势,一般修为高过柳扇的修士,若是同傅雪寒这样主动展开神识任由检查,怎么着一炉茶的时间也够了,除非神识强过太多。神识越强,也会越排斥探查……
他雪寒哥,伤前少说也有化神的修为。
柳扇收起神识:“神识凝实,如此慢慢修养下去便可,我继续专心医你身上的伤就好。
“雪寒哥,你这些时日修养神识时,可有恢复的部分记忆?”
「神识有所复原后,我便恢复了失忆前于修行一事上掌握的诸多要领,恐怕更似习惯,而非记忆。若说的是过往经历,确实不曾想起一丝一毫。」
柳扇探查神识时,傅雪寒便坐在一旁饮茶,这会儿手里托着的茶盏还热乎着,是两个小童刚煮来的第二壶茶。
「若是灵君有闲,能否我说说往事?」
“自然可以!”柳扇哪有拒绝的道理,招来两个小童,“小溪,景迁,今日你们便先回去吧,傅公子这里有我。雪寒哥,院子里凉了,你身上还有伤,我们进屋去说。”
*
行渊翡翠巢,有记载的仙岳莲皆出自此地。危峥嵘真身来此,手上是本命宝剑昆仑蛟,深入翡翠巢轻而易举。两日时间,虽行事匆忙,却也够他找到一朵石中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