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刚刚调试好的女声?”提姆的脸颊还因为刚刚的大笑微红着,“这个?”
[“我是墨提斯·韦恩,我喜欢妈妈和阿福。”]
墨提斯抖抖耳朵,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提姆和阿尔弗雷德倒也没对这句话里消失的爹和弟发出什么质疑,毕竟一个和狗不太熟,一个十分荣幸地接受了这份偏爱。
“我来送茶点。”完全忽视了墨提斯十几分钟前刚撑到打嗝,且艰难地叼着骨头棒(现在这个骨头棒正躺在提姆房间的地板上)离开的阿福将人类茶点和犬类茶点摆到电脑旁。
看见吃的的墨提斯下意识地又打了个嗝,面露难色。
“吃不下也可以不吃的。”阿福说,“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玩的开心。”
——如果老管家能预料到墨提斯之后会干出什么事,又是怎么误会布鲁斯的话,他绝不会放这位小姐继续待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调试语音和将想说的话录进录音机里的。
但阿尔弗雷德毕竟不能预判一只边牧的脑回路。
他也不能预知未来。
所以看见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的老管家心情愉悦地走出了提姆的房间,决定今晚做芝士焗龙虾。
·
教明白墨提斯怎么往录音机录东西后,准备吃茶点的提姆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回来时就发现黑白边牧已经离开了椅子,正蹲在地上摆弄那台迷你录音机。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提姆说,“有人说在哥谭的郊外公园里,看见了一个凭空冒出,又凭空消失的白色狗头。”
……其实是卡珊德拉看见的。
经过她的描述,提姆猜测那大概是(至少从外貌来看是)只萨摩耶。根据卡珊的供述,那只狗头先是像拼命挤过洞口的仓鼠那样挤出了空气,又在看见刚好在附近游荡的丧尸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然后拼命地将头缩了回去。
全过程很快,也很迷幻。
如果不是知道卡珊对药物的抗性比常人,甚至大部分义警都要强上不少,提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吃迪克的巧克力牛奶泡彩虹麦片吃中毒了。
……那玩意除了迪克到底还有谁会吃。
……算了,不能苛责一个白天上班晚上也得上班的终极社畜。
提姆倒没指望墨提斯能有什么线索,他只是觉得这只起死回生的边牧也许和那只白色狗头有什么关联,所以随口问了问。
而果不其然的,墨提斯皱着脸摇摇脑袋,表示自己没头绪。
身材结实的边牧叼着录音机溜溜达达地出门去找阿福,只留笑容逐渐消失的提姆看着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虽然头是摇了……他想,可在摇头前,她迟疑了几秒。
·
我蹲在阿福脚边,看着他用克莱因蓝的丝带将录音机绑好,又让丝带松散又不失美观地在我的脖颈处绕了两圈。
虽然不太可能,我想,那只白色狗头不会是贝拉吧?
可贝拉胆子小得离谱,应该没勇气像我一样往狗狗天堂随机刷新的缝隙蹦啊?
……不不不,不对,提姆说的场景和我回地球时可不太一样,我是直接掉下来的。
……难道狗狗天堂出问题了?
我这边还在沉思,另一边的庄园大门却又开了——嘈杂的声音,复杂的气味,火药和腐烂肉类的味道和那些进门的身影一起出现,令我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Bless you,”阿福很英国人地祝福了我一句,“不过既然还在打喷嚏的话,您就得多吃几天药了。”
我:“……”
早知道就憋住好了!唉!
“哎呀!这就是墨提斯?”身上气味最复杂的,同时也最先进门的黑发人类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谢谢,我昂首挺胸,我也觉得自己很大只很好看——但你是谁?
“迪克少爷。”阿福说。
我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了起来。
后面陆陆续续进来的人类们都对我打了招呼。
坐轮椅的红发女人笑得很温和,可气场却很不好惹;金发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跑过来做了自我介绍,还用力搓了一把我的头;最安静的黑发姑娘腼腆地眨了眨眼,不过当我歪脑袋瞥她时,她还是勾起了嘴角。
至于迪克——他尤为热情,好似那个精力旺盛的比格犬,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而且这堆人身上怎么全都是丧尸味!我假装干呕,快去洗澡啊!
“她不喜欢我!”迪克悲伤地说。
“……我想墨提斯小姐只是被气味冲击到了。”阿福说。
“好吧,有道理。”迪克唉声叹气,“对了,她知不知道我们的夜间工作?”
夜间工作?我竖起耳朵。
“嗯……”阿福语焉不详地说,“这个得让韦恩老爷来……”
我转动脑袋,在阿福和迪克之间看来看去,看他们用我读不明白的眼神交流信息。
所以到底是什么夜间工作?你们晚上出去跑出租车吗?
……韦恩家不会堕落到那种程度吧!
“杰森少爷呢?”阿福的嘴里又冒出了一个我不太认识的人名。
迪克立刻装模作样地抹了抹额头:“我和他谈过了。经过我的努力和劝说,杰森今晚肯定会来庄园的,只不过会迟到几分钟。”
听不懂,还是扒拉扒拉我的录音机玩吧。
我窝在沙发边玩小金属快,卡珊德拉——就是那个腼腆的黑发姑娘——无声地走到我身旁,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没理她。
于是她又戳了一下。
见我还是没反应,这个姑娘从戳变成了摸,有点冰凉的手指顺着耳尖摸到脑袋,又从脑袋摸到后背,谨慎又轻柔。
“感觉脾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迪克也凑了过来,“太好了,她应该不会和王牌打架了。”
我玩录音机的动作停住了。
迪克没察觉到我的怒气值正在上升:“布鲁斯好像快领着王牌回来了,你觉得王牌会有什么反应?”
“唔。”卡珊德拉说。
“对,我也觉得他会很高兴。”迪克笑嘻嘻,“终于有同伴了。”
我的怒气值越涨越高。
“呃。”卡珊德拉说。
坐着轮椅的芭芭拉慢悠悠地滑了过来:“在聊什么?”
“在聊墨提斯会不会和王牌成为好朋友,”迪克亲昵地和她贴了贴脸,“我和卡珊德拉都觉得它们会玩得很好,以后可以一起在草坪上追球。”
我感觉自己的头顶热乎乎的。
“我没有。”卡珊德拉说。
就在迪克即将发问她为什么没有,芭芭拉扭头看我,提姆从我们身侧的楼梯上走下来,阿福准备去厨房准备茶水,更远处的金发女人拿着什么东西想要过来参与谈话时,我们同时听见了那扇半开着的大门外传来的刹车声。
车门开启的声音,男人低声呼唤宠物的声音,狗爪子四脚着地的声音,车门关闭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的脚步声和动物粗重的呼吸声。
我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身边这些黑的金的红的人类的气味,颜色和存在似乎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有微风从半开的大门里拂了进来,陌生又熟悉的气味滚过墙壁,穿过地毯,最后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突然从脑海角落里翻出了某个夏夜的回忆。
当时我还能跑能跳,布鲁斯还是个嘴角冒泡泡的小怪兽。在那个天气晴朗,温度适宜的夏夜里,我缩在我妈脚边,听着带我爸带着我弟在门外的小花园里抓萤火虫玩。
他们当然没抓到几个,但还是玩得很开心。
当年的我就是这么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男人带着傻兮兮的我弟跑进客厅,眼角眉梢里满是纯粹的喜悦。
玛莎!玛莎!他叫道,外面有一只好大的蝴蝶!快来看啊!
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画面逐渐重合。
而我究竟在期待着看到什么呢?
是女人的笑容,还是男人脸颊旁的汗珠,或是会趴在我背上,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英勇的骑士的布鲁斯呢?
吱——
在我的注视中,那扇承载了过去和未来的木门缓缓开启,像是一页空白的纸张。